听噗的一声,有滚烫的液体溅落到我的脸上,我有些睖睁地呆立原地。老贼似乎也楞了一下,就乘着这个机会,丝竹空面带坚毅而冷绝地笑意猛然出手,剑势凌厉地一招削去了那老贼的头颅。
眼见着面前的危难已解,丝竹空的身形一滞,膝上一麻,软软地瘫跌下来。
我望着前一刻还温暖可靠丶犹如泰山磐石般的后背,这一刻在我眼前轰然塌垮,心底的酸楚不可言喻,为什么幸福来得太突然,又走得太匆忙?
屋外的撞门声没有之前那般骤烈了,似乎又有新的势力加入进来,双方激战格打到一片混乱。屋内却是寂静得可怕,那柄剑刺在他的心窝里,刺得很深,鲜血淋漓,他的胸前早已斑驳一片。我几乎站立不稳,踉跄着步子来到丝竹空的身边默默跪下,出手将他的身子放在腿上深搂入怀,感知着他肌肤上的温热一点一点地在流逝,泪,无声无息跌落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以刀为饵?选择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我哽咽到不能呼吸,颤抖的双手无措地竟不知如何落下。
丝竹空明眸轻擡,带着一如从前般高傲自负的淡笑,略微牵动了一下嘴角。
‘傻丫头!还记得是谁将你卖进的青楼么?哥哥这么做,也是为了害了你的前半生来恕罪,为害你的人掉眼泪,值得么?‘他嗓音嘶哑地安慰到,抑着痛伸手替我拂去了泪痕。
‘值得!‘我大声嘶喊到,眼泪如断落的珠串,颗颗撞碎在他儒俊脱俗的清颜上。
不忍见我抽泣难过,丝竹空想要坐起来,可那牵动的伤口,痛得让人锥心。不得已,他紫胀着面容徒劳地重又跌回到我的大腿上,连笑容都极尽扭曲。
‘犹记得,三岁那年,你放上天的那只纸鸢,一直便是我的世界里最美的一道风景。只可惜,我丝竹空此生最大的作为也不过是一名侍卫,在我心底嫣儿便同那纸鸢一般,总远远地在天上翩飞着,无论我在地上如何努力地奔跑,都追不及你……‘说到这,丝竹空骤然地咳了起来,直咳得面色灰白,衣襟染血。
我猛然抓起他的冰凉的掌心贴上自己的腮帮,企图用自己的体温来驱散在他体内四处用走的寒凉之气。丝竹空的心中剧恸,眸中翻涌着陌生的情潮,他缓了缓,嗫嚅道。
‘若有来世,我丝竹空再不愿……与嫣儿止……止于兄妹……‘他话未说完,好似羽扇般翕动的睫羽便静默下来。
我死死地紧攥着他的那只手,执着地选择不愿去相信--从此往后我的体温再也温暖不到他的身上这样一个残忍决绝的事实。
第六十六 痛楚(一)
我不知道自己就这样守着丝竹空究竟枯坐了多久?恍惚间但听得外头先是闹腾得厉害,再后来,兵戈的交鸣声丶兵士间的厮杀哀嚎声遽然而止。身后的屋门一下子打开了,有人步履稳健地快步走了进来。
甫一望见这样一个失魂落魄的我,禁衣呼吸似有一瞬的停滞,心头漫过不可抑制的轻颤,终抵不过眸色中纠缠的痛楚,轻逸出声。
‘嫣儿……‘
压下心头的悸动,我擡眸望去,只见面前之人神色清绝,仍是一袭白衣翩然,衣衫漫卷欲飞,而眸中涌动的恸意竟又是那么的明显。他的身后跟着大批的兵士,有人将适才生擒到的麻子脸绑了,逼跪于我面前。
乍见此人,我脸上漠然淡定的情绪全然崩溃,新仇旧恨齐聚心头。我双目充血,银牙恨咬。拔出禁衣带的佩剑,发了狂似地冲上去,一剑便拉断了他的咽喉要脉。冷眼旁观他不及求饶喊叫便突着一双暴眼,不可置信地栽倒在我脚边,心底却未有一丝得逞后的快感。
手执利器,浑身浴血,我仿若烈焰中的阿修罗般凝立在那里。
刚刚那一剑,让麻子脸污秽的血喷薄了一脸,浓重的血腥气使得我严重地眩晕恶心起来,但觉脑子里迷蒙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