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便哭岔了气,委顿地蹲下身子,紧紧地抱住了黄子睿的一条腿。
一个勾脖,一个抱腿,见这架势,我实在没有那么强大的内心和他们这骨肉情深的一家子虚耗下去的魄力。万般无语地苦笑着向黄子睿摇了摇头,便要转身抽手离去。
有了这份割舍不下的亲情在,黄子睿总算认清了现实,收起不该存的奢望,牵制我的那只手臂终绵软无力地耷垂下来。
养心殿的殿外雨势骤烈,仿似天地间浮动着阵阵白雾般的烟尘。
黄子睿在我身后,不放心道。
‘朕差人送你回去。
‘不必。‘
我决绝的回答使得他静默了片刻,方才说道。
‘天气见恶,你,要当心……‘
这个男人,我终究不忍跟他有着这般沈重的告别。遂掉过脸来,故作轻松地展颜一笑。
‘我并不觉得啊!‘
我伸出食指又指了指外面。
‘这,是一个用于告别的好天气。‘
出了养心殿,禁衣已然持伞静侯在了殿外,白衣出尘的他,面色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叫着看着说不出的安心。
见我出来,默默地将油布伞具递上。
‘缘儿,等我一会儿。‘
我冲他心照不宣地点点头,看着他再次大步地迈进了养心殿。
经历了这么多,在这两个男人之前,似乎有很多需要说的,似乎又什么都不必解释。
良久的缄默后,禁衣终于讷讷吐言。
‘无论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让我还能见到活着的她。‘说完,不待他回答,便扶着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黄子睿敛眸凝立,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潇潇瀑雨中,那两抹相互扶持丶风雨同舟远去的背影,终抵不过胸臆间长长的一声哀叹。
有谁又会懂得这帝王之苦?高处不胜寒。
他抖了抖酸麻的左腿,那里有着年少之时不幸落马的旧疾,一条费尽心思装了义肢的跛足。有多少个像眼前这般风急雨骤的日子,那里痛不可抑,可在朝臣外史丶乌泱泱的子民面前他从未露怯分毫。他必须克服一切生理的不适,表现得跟正常人完全一样。
只因他们心目中的那个王,必得是强大而完美的!
第六十七节 水月天
层云消散,天空中呈现出只属于初秋的明净的湛蓝色。阵阵山风带着些许凉意迎面扑来,空气中尽是泥土和野菊花的芬芳。
京都雾御山的后山自是不得再作为杜貅师傅的安葬之地了,禁衣费尽千辛才寻了个旧日里的交情,好不容易将师傅生前曾穿过的衣衫给抱了回来,又将她的衣冠冢埋在了青崂山半山的一座山坡上。
那里背靠山脉蜿蜒如龙,左右各有一线山脉,栽种着成片成片的苍松翠柏,前方是一面幽蓝得犹如一方瑰宝般的湖水,实乃一处风水绝佳的藏风聚气的暖地。
墓前摆满了各式的精致祭品,在香烛的烟雾缭绕中,一身白色素服的禁衣搀扶着同样装着的我跪在师傅坟前磕头。这一路走来,禁衣对我的一往深情,一番作为便是那最好的诠释,倘若杜貅师傅泉下有知,想必定当放下昔日偏执的成见,瞑目九泉了。
望着投进火盆中的黄表纸被茫茫火焰默默吞噬,我仿若看到了杜貅师傅年轻时的摸样,那时的她,轻灵而又美好。身着一袭烟蓝色的白纱衣,手捧一卷经书,似嫡仙般风姿卓绝地站在风里。用那双含烟敛雾的眸俏一回首,淡淡的笑意便旖旎开来。
她那眸光莫名地清亮丶莫名地纯净丶莫名地润泽,也莫名地教人安心。仿若给人心头注入了无限的光亮丶坚持下去的勇气丶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禁衣肃穆地取出一壶清酒,倒在小酒盅里,斟满三杯。而后恭敬地一 一倒在墓碑前面的土地上,最终劝我起身。
‘缘儿,时辰不早了,我们该上路了。如若缘儿割舍不下师傅。每年清明时节,我们一道回来看看她老人家,如何?
我一脸凝重地点点头,站起身。将自己的右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