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唯唯诺诺,皇太后不喜,草草为其选了人家。
她出嫁那日,百花盛开,可她却感受不到丝毫生机。
出嫁后,驸马起初装得翩翩君子,人中俊杰。
她眼中未曾熄灭的光有了盛大的迹象,她试图同驸马展露自己的才华,却听到驸马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她眼里的光再次黯淡下去。
大概是觉得她除了美貌一无是处,且皇帝根本就不在意她这个唯一的皇妹,驸马开始原形毕露。
他一点点地试探,越来越嚣张,在她大着肚子的时候,更是同其表妹厮混到一起。
她产女那日,驸马断了她的用度,只是因为,她先产子,驸马的表妹吃醋,所以,驸马要为其出气。
孩子终究还是平安诞生。
是名女婴。
驸马拂袖而去,她却笑出了声,真好,是个女孩呢。
驸马对孩子并不上心,对她更是视若无物。
她胆怯,她怯懦,她唯唯诺诺。
抛开这层表象,她不教女儿女红管家,而是教其四书五经,家国大事。
“阿娘,你明明这么厉害,为什么却从来不展露出来呢?”
她无言。
在女儿因为反驳驸马言谈有误,从而被驸马下令鞭打时,她第一次盛怒而起。
她搂着女儿幼小的身体,觉得她好像做错了。
她为什么要教导女儿四书五经,为什么要像是教导男子一样教导自己的女儿呢?
是因为她觉得她女儿值得,她女儿不弱男子分毫?
可这世道,不容她啊……
男子被同性反驳,他们欣然改错,誉为美谈,被女子反驳,他们勃然大怒,怒骂女子贱婢,言其该安守本分,而不是招惹是非。
什么是招惹是非呢?
她本以为她的一生都会如此,一边清醒,一边又无法反抗,只能在清醒中绝望。
可她看到了那抹紫。
俊美无俦宛如天人的帝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而后,为她推开了堵死前路的天门。
无人知晓,紫衣帝王同她有过单独相处。
“朕能给你另一条路,另一种人生,但你敢走吗?”
那是一条,稍有不对,便会遭到天下人唾骂的路。
也是一条,有去无回,开了头,便没有回头机会的路。
但那更是一条,布满鲜花充满光明的路。
即便那条路上不但有鲜花,还有荆棘。
她像是于黑夜中看到光明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奔赴光源而去,即便是飞蛾扑火,一去不回。
值得庆幸的是,她踏上这条路后发现,她并不孤独。
无数清醒的女子向她簇拥而来,为她推开荆棘。
被勋贵子弟看上,杀死其丈夫,强抢其回家凌辱,其拼死逃出来,敲响了登闻鼓。
天子亲临,为其主持公道。
群臣皆为其遭遇感到痛心,共情想到自家儿女,紫衣帝王却惊讶出声。
“这都不死,这丢到海上出海,岂不是什么艰难险阻都阻挡不了她,那她能带回土豆番薯玉米这种亩产千斤的作物吗?朕想吃点好的。”
吃点好的被忽视,她只听到了亩产千斤这四个字,群臣同她一样,只听到了这四个字,并为之呼吸粗重,满眼满心都写满了想要两个大字。
她为第一个敲响登闻鼓的受害者主持公道,并扶起对方,微笑询问:“你想封侯吗?”
样貌美丽神情坚毅的女人瞪大眼,而后,反问:“女子也能封侯?”
“古有巾帼女将,今有女帝,女子为何不能封侯?”
女人呼吸粗重,而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重重点头:“我想!”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已经是数年后,她亲自为她挑选精兵护卫,亲自送其离开,并为其送上衷心的祝福。
而她,也不负众望,为她多次出海,先后为其带回了种种海外作物,香料,海外小国朝贡使者,以及金银无数。
她有时候也会患得患失,想着后人会如何评价自己。
也如仍旧在阴暗角落里挥之不去的腐儒们一样,说她牝鸡司晨,指责她是祸国妖孽,对她极尽怨责吗?
好在,这份患得患失,终究会在看到一抹紫色时,重归平静。
不是早就坚定了意志,即便是遗臭万年,被钉死在耻辱柱上,她也一定要走这条路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