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妙的意味。
但她并未出声制止,只是安静倾听。
“熟读圣贤书,自诩清高的文人士子,不思为天下万民请命,不思家国社稷,不思修身治家,只想坑害自己的母亲姐妹妻子女儿。
他们口口声声忠君报国,临到头,却只会逼手无寸铁的女眷用性命守节。
天下哪有如此美味的馅饼,能落入到他们口中,叫他们吃得脑满肠肥,只需要躺在母亲姐妹女儿的尸骨上,就能肆意快活荣华富贵呢。”
屠大人最后的语气堪称温柔。
少女想说些什么,却被屠大人制止。
“再好的锦绣,也会被损坏,再名贵的木头,也会被虫子腐蚀。
蓝天,我一生无夫无子,只收养了乱世中失去父母的孤苦女子为义女。
你不必为我做什么,也不必同我相认,你只要能代替我照看她们一二便可。
放心,我让人教她们医术,算账,做生意,她们各自有着一技之长,自己也能活得很好的。”
“姑姑……”
“不必悲伤,姑姑早便是在乱世中死过一回的人,死并不可怕,可怕的……”
是毕生的信念坍塌,是至亲之人刺出的利箭,是过往美好的全部,是裹着美好表象腐烂生蛆的恶臭浓疮的痛苦。
这痛苦,让她寝食难安。
只要一静下来,她就会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梦到勒在自己脖子上的绫罗绸缎,梦到如恶鬼般的生父。
更梦到母亲缀着珍珠的珠鞋在眼前晃来晃去,晃得她头晕目眩,强烈的恶心感汹涌袭来,令她片刻不得安宁。
活着如此痛苦,但她仍旧活着,她要亲眼看着他们死。
只死申屠自然是不够的,她要看着更多逼死妻子姐妹女儿的畜生,凄惨无比地死去。
但这种畜生,层出不穷,死了一个又有一个,死了两个,冒出来一双,死了一批,突然间,天下间到处遍布此类畜生。
除开畜生,自然也是有人存在的,可她只要一想到,她或许会作为一个人,生出来一个畜生,她就开始犯恶心,开始剧烈呕吐。
这是病,好不了,她也不打算治的病。
名为蓝天,姓盛,盛开的盛,也是同音胜出胜过的胜,全名盛蓝天的少女强忍着泪意离开。
时间无情地往前流逝,从不为任何事,任何人,任何惨状而停留。
它走过之后,曾经的一切,便统统化为了过眼云烟,沧海桑田。
盛蓝天在耄耋之年平安卸任,做情报的官员,十分招恨,极少有善终之人,她却得了善终。
前朝有类似暗阁的机构,只为皇帝一人所用,这类探子,是世袭的。
诸多秀女入宫为妃,他们的父亲兄弟,便能获得世袭的职位,是她们为他们带去的荣耀和富贵。
但与她们自己无关。
必要时,她们还要为家族付出生命的代价。
盛蓝天望着一如往昔岁月的湛蓝天空,本以为已经遗忘的记忆重新回归。
那是一个夜晚,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
她看到了一片血色,更看到了母亲被撕裂的衣衫,也看到了自头顶落下闪烁着寒光的刀锋。
但一切都终结于惨白色的半透明人影。
她因为年幼,曾被父亲抱着进入过祠堂,所以,她认得人影的面容。
“阿娘,是先祖。”
阿娘捂住她的嘴:“先祖即便睁开眼睛,也只看得到你的父亲祖父和兄弟们。”
不是的,先祖不单单只看得到他们。
年幼的她在心中如此反驳道。
…………
主张女训守则,逼迫家中女眷遵守,却被家中妻子女儿姐妹联手虐杀的陈年大案再次翻出,绵延整个京城时。
盛蓝天却带着一众女子,踏上了离京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