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低沈而又悠远,仿佛能够穿透人的心灵。容栀原本还残留着的困倦,此刻也消散不少。
“你若不想进,便去找个地方歇息着等我。”容穆不信神佛,嫌经文吵得头疼。从前要是随她来,都是去偏殿里躲清净的。
谢沈舟摇了摇头,“我陪县主一起。”
她觅得一个蒲团跪下盘坐着,静静地听那僧人诵读经文。而谢沈舟则站立于一侧,双眼中透露出些许无聊之意,不时伸手摆弄一下腰间悬挂的短刀。
也不知过去多久,他毫无声息地离开了大殿。容栀本以为他是无趣而出去解闷了,也并未外出寻找他。
诵经声伴随着几声清脆的木鱼敲击逐渐停歇,容栀缓缓站起身来,却意外地发现谢沈舟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回到了殿内。
”我担心会有损县主攒的功德,将佩刀放去殿外了。\”他注意到容栀投来的目光,笑眼弯弯地压低声音解释道。
容栀垂眸望去,他腰间原本系着佩刀的蹀躞带上确实空出了一块。
而那双平时总是习惯抚摸刀鞘的手此刻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只能有些局促不安地背在身后。
自相识之日起,那把短刀他便随身携带,从未曾离开过片刻。
“施主许久未来了。”稷山大师单手立于身前朝她微微颔首。
容栀也回了一礼,笑意盈盈:“大师竟还记得。”上次来广济寺已是三年前,她以为稷山大师应是不认得自己了。
“今日是阿娘的忌日,我来到此为她请一盏灯。”
“如此,便不打扰施主了。”稷山再次向她行了个礼,整理好手中的经文便转身离去了。
广济寺中的莲花油灯整齐地摆放在案几之上,任何想要请灯之人,只需要随意捐一些香油钱,就可以为家人或者自己请来一盏油灯。
容栀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一小把碎银子,将它们全部丢进了旁边的功德箱里。油灯光影摇曳昏黄,映照得她那如雪般清冷的面容也多了些暖意。
”县主深夜到广济寺,是为了先夫人么”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刻意回避了 ”忌日” 这样不吉利的字眼。
容栀擡眸淡淡扫了他一眼:“阿爹近年来不愿提起阿娘。每逢阿娘的忌日,也只是在祠堂里简单地磕个头了事。所以我才特地赶来这里,想给阿娘请一盏灯,权当是为她祈福。”
镇南侯先夫人之事,谢沈舟略有耳闻,据说她与容穆夫妻恩爱,只可惜命薄,身体羸弱,阿月年幼时便染疾身亡。
阿月与其母关系甚笃,全然不似那疯妇,终日处心积虑欲将他弃之,恨不得从来没生养过他。
谢沈舟凝视着佛像,眼神愈发深邃,嘴角泛起一丝冷嘲。容栀却以为是她提及阿娘,勾起了他悲伤的过往。
毕竟他的阿娘似乎早在许久之前便已离他而去。
“你要为你阿娘也点一盏么?”她挑了一盏花瓣饱满的灯座,又拿了旁边挨着的一盏举起来问谢沈舟。
谢沈舟想都没想,马上拒绝:“不了。”他要是点了,那个女人恐怕在地下都不得安宁。
好别扭的少年,定然是思念母亲却又抹不开面子信些神佛。
容栀不依不饶地劝他:“广济寺的莲花灯很灵的。听说对着莲花灯祈愿,你思念的那个人也会听得见。”
谢沈舟沈默片刻后,眼角再次浮现出一抹温润的笑容。他语气松快了些:“若我思念之人还活着,也能听到祈愿吗?”
“当然可以啊,如果想为自己祈求一个美好前程,同样可以点燃油灯。”对方回应道。
谢沈舟轻声笑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理由并不太满意,“可我的前程,县主早就已经帮我安排妥当了。”
容栀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你总不能一直待在药铺里当掌柜。以后你求取功名,亦或是另立门户,总要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
她心里很清楚,以谢沈舟的眼界和才华,绝非池中之物。若将这样的人才束缚在药铺中困囿一生,实在太过自私了些。
他手提油壶稳步近前,先给容栀斟满了一小碗灯油,又将自己面前的小碗填满。
容栀手持蜡烛凑近灯芯,只见那橘红色的烛火明明灭灭,一滴滴滚烫的蜡油顺着蜡烛滑落,正巧滴落在她白皙的手心。
“蜡油烫人,县主当心灼伤。”谢沈舟轻声嘱咐。
容栀柳眉微扬,不以为意。
她点燃了自己眼前的那盏油灯后,顺手也将谢沈舟那边的点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