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盯着她瞧,生怕一闭眼,容栀就会消失似的。
同谢怀瑾对峙时她面不改色,同商九思呛声时她也巍然不动,可如今谢沈舟鲜活地出现在她眼前,心中那口强撑着的气,突然一股脑涌入了鼻腔。
容栀喉头一哽,声音已然带上哭腔:“谢沈舟!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救你,费了多大的力气?这件衣裳可是用御赐布料制成的,就这样给你当衬布了!”
谢沈舟明显愕然。
他怎么也没想到,醒来阿月说得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他哭笑不得道:“都是我的错,你放心,我一定想法子赔你件更漂亮的。”
容栀吸了吸鼻子,冷哼一声,“谁要你赔?你一年的例钱都不够一寸的。”
他温和一笑,并不反驳,撑着身子半坐起来,伸手替她把乱了的发丝拨至耳后。“别哭,不值得。”
情绪稍稍平覆下来,她递去水囊,“谢怀瑾说你是被山匪所伤,而后下落不明。”
谢沈舟举着饮了许多,有溢出的水渍顺着脖颈流下来,一直没入耻骨人鱼线深处。
他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轻嗤一声,“你信吗?”
容栀摇了摇头:“可他们信。”有隋阳郡主给谢怀瑾撑腰,就算真查出来什么,也不过随便拉个替死鬼。
趁着她发呆,谢沈舟自然而然拉过她的手,“不重要,谢氏大厦将倾,只需再添一把火,就会毁于一旦。”
她沈思一会,忽然眯了眯眼,“这把火,镇南侯府来添如何。”把玉玺暗中交给谢怀瑾,然后再不慎走漏风声。毕竟沂州到江都路途遥远,生了变数他们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届时谢怀泽也会受到牵连,你舍得?”
她赌气般缩回手,戳了戳他腹部的伤口,不答反问:“你明明都知晓,何必一再试探我?”
谢沈舟立时皱了眉,不由分说地将那不安分的手捉至胸前,“你受伤了,怎么弄的?”
“还不都是因为你!为了给你摘药,我脚踝也擦破了。”说罢,她卷起一截裤脚。那段纤细莹白的小腿,就这样一览无馀。
那抹红痕烧红了他的双眼,也一并燃尽了他的理智。他眸光深深地望着她,眼尾潋滟着薄红,呼吸也开始紊乱。
容栀一头雾水,不明白他这是什么表情。刚要放下裤腿,谢沈舟突然俯身,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脚踝。
整条腿倏然横跨在了他的腰间。
腿上温热一片,减轻了伤口的钝痛。好不容易压下的心跳,又不听话地咚咚作响起来。她清冷的眼眸中羞赧一片:“你做什么,快放开!”
他垂下眼睫,眸中暗沈滚滚,“答允过县主的,恕沈舟要失约了。”
想要退回门客与主子的关系,他做不到。
随着这句话一起落下的,是一枚轻柔的吻。比方才在沼泽,拽着她强压上来的那次更温柔。如同一场旖旎的梦。
就这样似羽毛轻扫而过,沈沈落在了她的心尖。容栀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他埋在她的脚踝处,拿出药膏均匀地抹揉开。而后缓缓擡眸,笑意融融地仰头望着她。
不带一丝情欲,是纯粹的,怜惜的,充满欣赏的仰慕。
她心念一动,就着这个姿势跨坐下去。伴随着男人眼里清晰可见的惊愕,她难得地笑了。
“谢沈舟。”她撑住他的胸膛,眼底坦坦荡荡,“你昨日问我,救你同救谢怀泽,是不是一样的理由。我收回那句话。”
“留在侯府,继续做我的门客;还是知晓答案后,离开侯府,二者只能择其一。”他还记得她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冰冷决绝,毫不留情。
她无声的笑了,瞳仁乌黑清澈,倒映着悠悠月色。
“从侯府门客换个身份,重新站在我身边,如何?”他无父无母,而她恰好需要一个夫君。他们不如举案齐眉,就此馀生。
从前她总是瞻前顾后,想要利用他制衡谢氏,又忍不住被他吸引。人想要的太多,顾虑的也就太多。
他唇角不可自抑地勾起,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这算以公谋私吗?”无论是是不是她的门客,他从未拒绝过她的任何要求。
她往后微微退了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从决定来居庸关救你的那刻,你告诉我。我的公是什么?私是什么?”
“如果你不是,还有谁是?”
他眸中水色澹澹,拧湿丝帕就着月色,将她染了泥污的手指一根根擦净。“表白的话,应该我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