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就有些古怪。
往日她早该被这两冤家吵得头疼,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今日却只呆呆地任由商九思拽着,不管二人如何呲牙咧嘴,她都一副失神的模样。
卫蘅姬说得没错。这门婚事成不了。谢氏四世三公,这样庞大的世家为何在商世承继位后却隐隐失势?
因为商世承忌惮。他容不下任何一个强盛的世家,无论是诗书礼易,还是行军打仗。他不会容忍谢氏做大,更遑论与商九思联姻。
一旦谢氏有机会迎娶大雍朝唯一的郡主,谢氏就会翻身,再想打压便难如登天。
小臂上少女的手软嫩温热,丝毫不像体虚的症状。容栀倏然想起今日裴玄带来的那包药渣。
或许,是她判断失误呢?容栀存着一抹侥幸,反手就握住商九思的手。
“哎 ”商九思没想到她会这般,有些羞赫道:“子通哥哥都还没牵过……”
接触到她脉搏的瞬间,容栀指尖甚至微微颤抖。她竭力稳住心神,不叫旁人察觉出异样,心底却还是慢慢沈了下去。
若不是垂着的眼睫,商九思定会被她眼底的寒光所吓到。
脉象又短又涩。热淤在里,气血亏虚,心肾寸弱,沈涩内郁。
商九思的腿就快要废了。
容栀一直不搭理自己,商九思急了,不由分说就掰起容栀下巴。而后她脸上明媚的笑意微僵。
容栀眼眶红了大半,如一汪被搅动的深潭,蒙着层薄雾。
商九思不是没见过美人垂泪,但容栀这般坚韧又冷淡的,她还真有些无措。她胡乱擡手就想往容栀脸上擦:“你……你怎么啦?别,别吓我啊,你哪里痛?”
说罢,商九思转头就欲扬声唤大夫。容栀一把攥紧她的手腕,无声地摇了摇头。她想说话,却突然失了声音。
她要说什么?说你的右腿骨头腐烂,过不了多久就只能坐在轮椅上,再也不能走路?
还是说,你失了生育的机会,而剥夺这一切的,正是你整日皇兄长皇兄短地挂在嘴边的商世承?
亦或者是说,你的子通哥哥这辈子大抵都不会兑现娶你为妻的诺言。因为陛下一定会让他知晓,你的种种境况。
日头高悬,却不显闷热。光线透过浓密的海棠枝丫落下,依旧明亮柔和,照得商九思一张俏脸莹白粉润,又娇又媚。
容栀只得死死攥着她的手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于是她强打起精神,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尽量放轻了嗓音:“郡主每日跑来跑去,不觉得累么?”
每次见她,她不是在爬高上低,就是跑得气喘吁吁。
卫蘅姬插道:“累些好,一天天使不完的劲,身子累了,嘴上才能消停。”
商九思一叉腰,将手中丝帕准确地甩到了卫蘅姬脸上:“你闭嘴!小心我回宫了跟皇兄参你!”
卫蘅姬:“……”
封号大n级压死人。
似是为打消容栀疑虑,商九思围着她跑来跑去,炫耀着御赐的石榴红宫装:“阿月!我当然不累了,你不知道我来沂州有多开心。每天都能见到子通,虽然只是一两个时辰……”提到谢怀瑾,她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
“而且在宫里我闷得很,那些妃子美人的见了我都是毕恭毕敬,无趣无聊。皇兄心忧我,也鲜少准我出宫去。”商九思步履轻快,如一只靡丽的蝶,衬得百花黯然失色。
容栀却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她落地时重心均在左脚。她的右脚几乎是悬空的,只是步频太快,裙摆又长,旁人都未察觉。
她伸手拦停商九思:“够了,郡主。”
“阿蘅!”竹林入口倏然传来一个尖利的男声。三人均擡眸望去,只见一袭青竹锦袍的卫玉安摇着折扇,大摇大摆行于前头。
后面跟着的,俨然是穿着素白丝袍,低调又考究谢氏二子。
被卫玉安一吼,四周忙着做事的侍女视线通通往这边飘。
卫蘅姬只觉很是没有面子:“阿兄……你这衣衫好生眼熟。”
容栀也凝眸望去。只一眼,她就避无可避地想起了,远在江都的某个人。
谢沈舟。她在心里与卫蘅姬同时说出:“这青竹不是逐月郎君平日最喜的图样么!”
卫玉安冷哼一声,鼻孔朝天道:“怎么?那个破落户穿得,你阿兄我就穿不得?”
左右现在全沂州都知晓,那劳什子逐月同县主闹掰了,听说因着镇南侯府追杀,那逐月早就逃得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