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突然噤了声。
容栀面色如常,端起姜枣茶暖手,嘴角还噙了点笑:“我一个人待在厢房还得另点烛火,浪费。”
麦冬自责又心疼:“小姐,如今我们有钱了,花在您身上的不叫浪费。”她是最早跟着容栀的,初初那会,药铺处处受限,举步维艰。最难的时候,为了在各药铺周转,她与容栀吃糠咽菜,晚上也舍不得多点烛火,早早便睡下。
前厅众人不知容栀是否听见方才那些话,或者听见了多少。直到容栀走近,也全都埋着头不敢吱声。
见容栀神色懒倦,麦冬便板着张脸训斥道:“黄莺,白术!药铺雇你们来不是玩闹的,也不是嚼舌根子的,管好自己的嘴。你们惹了事不算什么,牵连了小姐怎么办?”
小娘子们异口同声认起来错。“是……”
“对不起,小姐……”
麦冬气消了大半,却还是说道:“尤其是你流云,身为前辈,不言传身教也就算了,怎么还跟着一起闹。”
流云麻溜地发誓:“小姐,我下次保证不会了。”
容栀知晓她就是孩子心性,只道:“这会药铺没什么客人,倒也不碍事,以后多注意。”
黄莺见她没有责罚,便大着胆子道:“可是小姐,难道就这样无动于衷,看着悬镜阁把我们的客全抢了么?”
容栀笑了笑,气定神闲地坐下:“麦冬,把农户送的饼子分给他们尝尝。”
几个小娘子嚼着饼,倒还真忘了这一茬,有一搭没一搭也不知说到了哪儿去。
流云却是把黄莺的话记心上了:“小姐,秦老夫人的寿宴上,您一定会艳压群芳。让悬镜阁那个什么凌霜看看,谁才是真美人。”
容栀不认可地摇了摇头。凌霜她见过,确实是个美人。但她很欣赏她,将悬镜阁打理的井井有条。只是这悬镜阁真正的阁主……
也不知传闻怎么传的,他若是奇丑无比,那么天下恐怕就没有俊逸的儿郎了。
容栀想起了那双沈黑清润的眼睛。而后是疏朗的眉,挺括的眉骨与鼻梁。
谢沈舟。不,他如今已经是商醉。只是过去三年,她已经记不太清了,他面部的细节。
她知晓他过得不错。认祖归宗,连连受赏,成了朝中最显赫的红人。
“小姐,小姐?”流云见她一直不答,不知看着何处发呆,担心她冻得失了神,用手在容栀眼前晃了晃。
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她很快恢覆往日的静然:“我去赴宴不是为了出风头,而是有别的要紧事。”
再过半月,便是陇西的天医节。按照惯例,这一天要用墨水和朱砂混了药,涂抹在每个人的额头和腹部。还会有免费的义诊和派药。往年都是悬镜阁承揽,但今年不同,他们明和药铺也可以争一争。
哪家药铺能获得承办权,哪家药铺就能代表整个陇西。陇西素来是药材产出重镇,意义非凡。而陇西太守势微,权力集中在节度使秦满志手里。因此参加寿宴,结交秦志满,甚至是留下好印象至关重要。
白术担忧道:“可那些官老爷素来看不上商贾,尤其那个秦二小姐,脾气古怪。而且悬镜阁肯定也会去,小姐去了还不知会被如何刁难。”
容栀倒看的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众目睽睽,他们也不会把我生吞活剥了。”她与秦府还算有几分交情,从前秦府也是来订过药材的,除开寿礼还未敲定,还算有底气。
有人支招道:“小姐,带几个侍卫去!”
有人应和:“对呀对呀,长钦侍卫那么厉害,肯定能保护好小姐。”
容栀皱了皱眉,没说话。参宴的女眷不少,秦府恐怕不会同意客人带些打手侍卫。要真闹起来岂不乱了套。
房檐上突然垂下一条腿。不知那里何处藏了人,黄莺已经吓得尖叫起来。
长钦跨坐在房檐上,一条腿在空中荡着。他怀中抱着把桃绯色的短刃,垂眸不爽:“聒噪。”
黄莺生怕惹了他,默默缩起来减少存在感。
长钦睨了眼容栀,冷冷开口:“你可以不去,我必须得去。”
容栀:“……”这话说的。她如果不去,他怎么去?
“听说商醉也会去?”他自顾自道,听起来是问句,实则是陈述。
流云可不怕他,嗤道:“怎的,你同皇长孙有仇?”
长钦将短刃入鞘,从梁上跳了下来,翻了个白眼:“关你何事?”
“行了。”再说下去两人又要不欢而散,容栀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