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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做你知音

,是白松把他背回棠梨院的。

一进院门,沈之砚连扶都不要人扶,脚步稳定,只是比平日慢几拍,进了屋,端坐在罗汉床上,压着眼皮一动不动,那模样颇有几分唬人,不晓得醉着还是醒了。

阮柔当时正拧了巾子过来,就见他猛地擡头,指着她身后的墙,“歪了。”

墙上挂了幅字画,许是小丫鬟扫尘时不留神,碰到挂轴上的绳子,歪了约摸两寸的样子。

这也被他看出来了。

这人醉着也比正常人清醒几分,一丝不苛得叫人不敢轻忽。

眼下却连散落一地的棋子都能视而不见,看来是真醉了,如此一来,待会儿要不要再跑一次试试?

阮柔在琴前坐下,擡手试弦,有些涩,想是放在这里久无人用,失了打理。

起调轻缓,她信手慢抹,弹了首《夕阳箫鼓》,曲调舒缓,即使醉意不足,加上这柔和的调子,也许能把人哄睡。

沈之砚像是看出她那点小心思,身子一歪在旁坐下,手指在琴桌上有一下没一下敲击。

哚哚哚……哚哚……

三两下,搅得琴音乱了节奏。

阮柔:“……”没瞧出来,丢开一本正经的沈之砚,这么会讨人嫌。

“来首《十面埋伏》。”

沈之砚屈起一条腿,手搭在上面,笑意慵懒微微眯着眼,“阿柔不是喜欢听激昂的曲子么。”

他衣襟微散,松垮的领口间,露出平日遮盖严密的脖颈,冷白肌肤在酒后泛上一抹微红,再向下是精瘦结实的胸膛,干净利落的线条延入衫底。

阮柔擡起头,对上这十足冲击力的一幕,被晃得眼有些直,赶紧调开视线。

“不会,十面埋伏太难学了。”她拒绝得理直气壮。

“既是知音,自该有来有往。”沈之砚薄唇微掀,向她露出迷人的微笑。

阮柔瞠目,他这副故作勾人的模样,与那日曲殇楼的小倌儿有何分别?

他倾身侧过来挨着她,“我给你弹。”

阮柔总不好跟那日似的,一巴掌把人拍开,只得往边上挪,挟着酒气的热息追上来,撩动她耳边碎发。

“只要你喜欢……就好。”

果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阮柔暗自腹诽。

然而,酒香甘冽,挟着他身上惯有的,雪后青松的气息,与小倌儿那种庸俗的脂粉气,却有天壤之别。

阮柔一瞬间心旌荡漾。

她努力平覆怦然乱跳的心,耳畔仿如一声裂帛乍响,昂扬壮迈的琴音响起。

十面埋伏丶步步为营,勾心斗角与厮杀绞力紧随不舍。

阮柔心跳得更急,偷眼去看沈之砚。

他眉眼低垂,神色清冷,眼周染了不正常的红晕,像一座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像,不知为何跌落红尘,偏激与狂悖,被深深掩藏在精美皮囊之下。

然而稍有不慎,阴鸷凶戾的本性便会暴露无遗。

曲声戛然而止,紧接着,阮柔猛然间一个天旋地转,凌乱的弦音自她身下嘈嘈切切响起。

沈之砚把人压在琴上,手撑在两侧。

他束发的簪子不知去了何处,一头如瀑布般黑亮的长发垂下来,挡住了阮柔的视线。

自上而下,藏在黑暗中的一双眸闪动幽光,唇齿挟着滚烫的热度,蓦地吻下来。

琴音凌乱,被毫无章法地揉动。

忽而急切,忽而轻慢,阮柔坐在琴头,曲线婉然的后背,顺着弦的走向无力向上伸展。

像是察觉她被弦咯疼了,沈之砚两条手臂探下去垫着,激烈的拥吻再无一丝缝隙,唇舌纠缠至深。

酒浆清冽的气息,随涎津涌进喉间,如饮烈酒,酒不醉人,她却已醺然陷入迷乱。

直到一声剧烈的弦响,伴随沈之砚的一声闷哼。

阮柔坐起来,看到他的手从身后收回来,手背渗着豆大的血珠子,竟是被琴弦割开一道口子。

“看吧,你非要闹……”阮柔埋怨一句,赶紧从琴头下来,这人一向遵规蹈矩,偶然放纵一回,竟把她当成琴来抚。

拿出帕子按在他伤口上止血,拉着人退开两步,地方不大,两人一下撞在书架上,顿时扑簌簌落雨一般,掉下好几本书。

沈之砚眼疾手快,将人护在怀里,没叫书砸了她的头。

他自己却挨了好几下,一时晕头转向,坐在一堆散乱的书籍里,背倚着书架,长睫耷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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