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路无渊身上多了一丝人情味”
“他现在在哪里?他回无魔山了吗?”
“阿兮,人各有命。”
男子修长的身影穿过金色的光束,“我不管你对他是什么感情,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都有必须要去面对的事情”
“那你就不想为南氏一族,洗刷冤屈吗?既然已经知道是被诬陷的,为何还要选择逃避?”
“这不是南氏一族的子女应该去面对的事情么?”
李实停下脚步,暗自苦笑几声。
逃避?
就凭他们,要去逆转八年的时光,凭着心头奉为圭臬的理想主义,用自以为是的力量和热血,只为向那些被权术玩弄的民众作一个解释,从而换得让已逝之人瞑目的结果么?
那不过是生者一厢情愿的宽慰罢了。
昔人已去,众生如何讽誉褒贬,又有什么意义?
“我只希望你活着。自由地,不为任何人丶任何事牵扰烦绕地,活着”
“汉阳的林子怎么这么大,我们已经在这里绕了一个时辰,为何还是走不出去?”
嘟囔着抱怨的清秀之声隔着林荫传来,蒋汐欲言又止的感觉堵在了喉头。
“我走不动了我走不动了——小煜,歇会吧”
那声音软软地开始撒娇。李实转身再回靠近蒋汐,示意她沈默后,刚要轻功带人走,却倏的眼前发昏。
“我......”
蒋汐颤抖着双手,歉疚而无措地擡起头来。
这样走了,她将会永远成为他的妹妹,从南兮开始,在这个世界以另一种方式活下去。
不,她不愿。
“对不起,我不想就此离开。”
“我不想就这样永远离开”
她根本不是南兮,她不想成为别人,她不想顶着别人的身份享受属于别人的爱,她不想再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很害怕,这些日子所有的谨小慎微都被她强压着深埋心底。
她不停地劝自己,找到身世,找到主角,找到主线,她应该这样走下去。
可她不是她,她根本,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清醒的人最荒唐。
无论怎样自欺欺人,她都做不到随遇而安。
蒋汐止不住地摇头,失去理智般拔开腿,只为穿透时空的极限。
娇弱的女子身影在庞然繁杂的深林粗木的映衬下显得孤立而倔强,她奋不顾命地一心向前。
“姑娘小心——”
月白色交领锦衣的男子先是往侧边为她挪开道路,却发现她似已完全失去控制,即刻敏捷翻身落地,恰好伸出双臂将她护在身前。
那男子背后三步远,是断崖深渊。
蒋汐猛地吸入一口气,却压在胸腔无论如何也出不来。
她满脸通红,呼吸变得困难。
湿漉漉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脸庞,她的情绪如溃穴的堤坝撞破大海,一层一层掀起惊涛骇浪。
翻滚声丶击打声丶嘶吼声席卷裹挟,分不清日月春秋,看不尽海角天涯。
蒋汐双唇翕合着,胸中极致的翻滚终究化作悄然的眼泪,在他肩头肆虐而流。
“蒋汐?”
高马尾的少年咕隆着大眼睛,左右瞧着附近林子好几圈,瞬而抽出皮鞭子以作备战状。
“别害怕,密林虽深,但有本少侠在,哪怕是巨蟒虎狮,也绝对伤不了你分毫”
何渺渺警惕着四周的动静,电光火石般送出长鞭往右前方粗树缠去,麻灰色的小东西却骤然蹦跳而出。
“小......小兔子?”
何渺渺紧张的情绪消失不见,弓身咧嘴,轻盈扑上前便抓住那灰茸茸的竖耳。
再回头,蒋汐却目光呆滞地死死拽住男子衣角。那人两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不知所措。
“小煜,你也有今天”
何渺渺清脆的笑声仿若银铃,“刚才我可看见了,是你张开双臂要抱人家姑娘的。怎么,现在知道害羞了?”
说着,她往前迈出步子,左手拍了拍蒋汐的肩膀:
“你到底怎么了?这才几日不见,为何跟换了个人似的?”
哆嗦的几声抽泣停息,蒋汐颤抖着双手,好一会儿才将翻涌的情绪强咽下去。
“抱歉,是我失礼了”
蒋汐摇摇晃晃地撑直身子,右手扶额之时,眼前却明晃晃地阵阵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