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伦部的营地中央很快支起了一座临时搭建的工棚,孙明发拄着拐杖站在棚前,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陈嗣业递来的图纸。
图纸上的三眼铳与虎蹲炮结构精密,每一道线条都透着杀机。
他枯瘦的手指在羊皮纸上摩挲,突然嗤笑一声:“小子,这图纸是你画的?倒有几分神机营的意思,可惜——”
他猛地将图纸拍在木桌上,“铳管壁厚差三厘,火药膛的斜度也不对!就这玩意儿,炸膛能轰掉半个索伦部!”
陈嗣业瞳孔微缩,面上却不动声色:“还请孙老指教。”
“指教?”孙明发突然抄起炭笔,在图纸上龙飞凤舞地修改,“膛线要螺旋状才能让铅弹旋转,铳身得用三层锻铁叠打……还有这引火槽,你当是过年点炮仗呢?”
他每说一句,木桌上的炭笔灰便簌簌飘落,像下了一场黑雪。
博木博果尔带着十几个索伦少年掀帘而入时,正撞见这一幕。
为首的阿吉勒不过十五六岁,额前垂着狼牙坠饰,此刻正瞪圆了眼睛盯着满桌图纸——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在他眼里,比最凶猛的猞猁还要难捉摸。
“从今日起,你们跟着孙老学手艺。”博木博果尔大手一挥,少年们齐刷刷单膝跪地。阿吉勒的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却倔强地扬起下巴:“我要学造能杀建奴的兵器!”
这些少年都是博木博果尔专门挑选的,从陈嗣业提到火器的那一天,他就开始为此做好准备了。
靠人不如靠己,更何况像孙明发这样的老师傅万一哪天出了意外,还有这些年轻的小伙子能够顶上。
孙明发斜睨这群草原雏鹰,忽然将半截铳管扔到阿吉勒怀里:“三个时辰,把这铁疙瘩磨成镜子。”
见少年面露困惑,他冷笑道:“连铁都磨不明白,还想造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