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敬千年前的四十万英魂。
各人散去后,柴桑回到营帐,心里却难以平静,便又一个人踱步出来,谁知走着走着,竟走到了丹河边。
他在河岸边蹲下来,掬起一捧水,微凉,虽然天黑视力受限,但此处的水似乎与别处并无什么不同。
如果不是李彦明今日所说,谁会知道这条河曾经淌过四十万将士的鲜血,而千百年过去,这条河滋养的子民,依然为战争所苦。
四十万,这个数字萦绕在他的脑海,史书上一姓之荣辱,提笔一个数字下却牵涉了几十万家。
人生一世,何其短暂,所依者,父母丶子女丶好友丶亲族,而贫病丶战乱又往往使人分崩离析丶妻离子散,一代一代的人背负着这样的命运循环往覆,这是对的吗?
他要改变这一切,他再次感受到了肩上的千斤重担,他要改变这一切。他要这世上的人,不再因为贫穷而受辱,不再因为战争而受难。
翌日,大军接着南行,酉时刚过,远远地看见前方地界乌泱泱的一大群人。
“什么情况?”林沐嘀咕了一声,不等众人反应,留下一句“我去看看”,待众人反应过来,已经策马跑出好远。
不一会儿,林沐便回来禀报柴桑:“陛下,本地知县在前方接驾。”
柴桑听后一阵疑惑,这一路上他都不曾告知沿途官员行踪,怎的走到此地,会有本地官员等候。
“照常行进。”
“是。”
待走到了近前,好一派场面,为首的几人穿着官服,后面跟着一些衣着华丽的耆老,两侧是鼓吹乐手,之后又是几排的村民。
柴桑还未下马,为首的官员提起衣摆跪下说道:“小臣参见陛下,陛下英明神武,出师大捷,护我一方平安,本地百姓感激涕零。”
出迎的诸人随之纷纷下跪,齐呼:“万岁万万岁!”
柴桑赶忙下了马,直接从官员身边经过,走到人群中间,扶起一名耆老:“老人家快请起,大家请起。”
官员见柴桑没有理会自己,丝毫不觉得难为情,自己起来又凑到柴桑身边:“陛下,小臣已备下了薄酒,就在这赵家庄里,陛下一路舟车劳顿,属实辛苦,这都是臣民们的心意。”
赵家庄?柴桑突然想起,他北上时曾在此地停留,去过村子里,难怪会在这里等他。
“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柴桑问起自己的姓名,官员脸上乐开了花:“小臣梁苏安,是本地知县。”
“梁大人有心了。”柴桑面无表情地说。
“臣惶恐,陛下折煞小臣了,这都是百姓们的心意。”梁苏安言语里满是讨好。
“是吗?”柴桑的话充斥着寒意。
不知梁苏安是全然没有听出来,还是硬着头皮上阵,依旧谄媚地继续说道:“臣绝无虚言,陛下击退梁军,百姓们都自发为陛下庆功呐!”
“好,那就去看看百姓们的心意。”
“陛下这边请。”梁苏安赶紧在前面带路。
柴桑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众将说:“诸位安排妥当之后,一起过来。”
“是。”
几个月过去,柴桑再次踏进赵家庄里,却发现此地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先坍塌的墙圮修缮一新,杂草能看见剪除的痕迹,原先崎岖不平的小路也变得平坦开阔。
若不是此地还叫赵家庄,实在无法令人和先前的记忆联系在一起。看来梁苏安,确实费了一番功夫。
在梁苏安的带领下,柴桑走进了一处宅子,在这样荒凉偏僻的村庄,这样一处宅子的出现多少有些不可思议。即使梁苏安已经下了大力气让赵家庄旧貌换新颜,这处宅子依旧与此地格格不入。
“修这宅子,花了多少钱?”柴桑摸了摸门上的朱漆,手上登时有了红色的痕迹。
“这宅子是原先就有的,小臣只是带着百姓修缮了一番,并未花费多少,再说,只要陛下住的舒心,臣等就算散尽家财,也是值当的。”
说这话时,柴桑看着他,梁苏安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全然低着头,毕恭毕敬。
院子里倒也雅致,种着些花草,干干净净,只是细一看,土色都是新的。
进了大堂,柴桑刚坐定,梁苏安随即让人奉上了茶。
“今年新上的茶叶,陛下是懂茶的,还请品鉴品鉴。”
自柴桑端起茶盏,梁苏安的目光就没从柴桑身上离开过。
柴桑抿了一口,这茶滋味浓醇爽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