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有座小灯塔就能照亮所有不眠夜的港湾。而对于故乡来说,那个走了五年的小孩儿,变化也很大。双方都在突飞猛进地变化着,没有变的,尤为珍贵。”
“小孩儿长高了丶变声了,还学溜了外语,其实不止英语,美国的学校也上外语课,西班牙语他也学的不错。他去过很多新的地方,认识了很多新的同学,像块不会饱和的海绵一样吸收了很多新的知识……这些新鲜事差不多将他小时候的记忆给覆盖了。可是很多事情他其实没有忘记,也不想忘记。”
“他也希望在物是人非的景色里丶在日新月异的变化中,有个人能像他一样,顽强又固执地记得一些鸡毛蒜皮甚至不值一提的东西,因为那些才是把生命塑造成生活的东西。他也希望,纵然他的外貌丶声音,甚至观念和脾性都发生了变化,但是不论他变成了什么样子,故乡都还有个人能够记得他丶认出他,甚至什么也不问就张开双臂欢迎他。”
“其实开学那会儿我故意没把头发颜色染回来,伪装成一个不良少年的模样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就是好奇心作祟,想要测试一下,你是不是也变成了‘物是人非’里的人,会不会因为我从国外回来又打扮得那么不着调就疏远我。”
时与的声音低柔轻缓,在安静空旷的楼道里,就连偶尔停顿时的叹息都被回音放大了一些,何况是哽咽。
小孩儿总是期盼长大,期盼远行,却不曾预料,见识过令人精神振奋的新鲜,也必然会见识到令人无能为力的丑恶。等意识到自己的蜕变,家乡早就成了故乡,朋友早就成了故知。
听到时与的叹息和哽咽,夏酌恍然明了为什么时与会有那种超越年龄的成熟丶自信和独立。因为时与在五年的异国之旅中独自完成了一次艰难而疼痛的蜕变,相比大多数同龄人,他提前长大了。
回到故乡,当别人都以为他在炫耀自己破茧而出的美丽外表时,他却在小心翼翼地寻拾着遗落在港湾浅滩上的早已没有生命力的贝壳,而且仅仅是借着远处那座灯塔的光。
可这就算长大了吗?分明还是个敏感又单纯的小孩儿呀。这样想着,夏酌把时与温热的双手捧到了自己冰凉的手里。
每个人的成长过程都不一样,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是必经的痛苦。时与在异国旅途中蜕变,被一场车祸撞碎了本以为坚不可摧的倚靠,又在一次溺水后挥霍了这辈子的勇气。而夏酌则是一直蹲守在阎王丶死神丶黑白无常之流的门口,不必跟其他人一样按部就班地排队,因为他拥有随时被叫号的特权。测不准的概率,说不好的无常,就是他漫无目的的成长。
可是这一天,他决定站起来,逆着排队的人流而行,从疾走到奔跑,奔向他喜欢的那个人。或许是因为那个小孩儿还在人世间完成着一次次的蜕变,亦或许,只是因为那个小孩儿喊了他一声“傻麅子”。
傻麅子一边奔跑一边想着,此程,越远越好……
夏酌擡起头,在时与湿润的眼角上轻轻一吻,问道:“你的测试结果如何?我是‘物是人非’里的人吗?”
“显然不是。你一直在拐弯抹角丶扭扭捏捏地关心我,傻了吧唧的,天然呆萌,连进度条儿都被你萌卡了。而且我发现我的测试从一开始就设错了标准答案——你根本不需要张开双臂给我一个大拥抱,因为从陌生到熟悉,你只用一个眼神就轻易做到了。”时与也亲了亲夏酌的眼角。
“什么眼神?”夏酌问。
“就是去年九月——我说‘我叫时与,时间的时,与众不同的与’,话还没说完你就忽然擡头看向我的那个眼神。”
“我被那道目光牵引着走过去,坐到了你旁边。你知道吗?那不是简单的一道目光,而是机器猫的时光机。你说你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都在童年,而你的童年里到处都有我。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里又何尝不是到处都有你呢?”
“找到你之前,我所有的美好时光都不见了,找到你之后,我所有的美好时光又都回来了。我记忆中的美好,全部都储存在你身上,你说你对我有多重要?”
“夏酌,今天我说的哪句话都不是甜言蜜语。我说话有时候或许听着夸张,但真的不是夸张。我喜欢你,其实是如果有一天你死了,这个世界就天崩地裂,我也不想活着的那种喜欢。那湖,我不是一时冲动往下跳的。换做别人,根本就不可能,换做你,我只怪自己竟然还有过几秒钟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