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
【银河好像哗啦一声,向他的心坎上倾泻了下来。——川端康成】
赵泽宁和谢欣然走下舞台后,节目又持续录制了一个多小时。
趁中间休息的几分钟空隙,夏酌绕到嘉宾休息区,看到时与仍在,并且正被赵泽宁和谢欣然堵在角落,三个人聊的挺高兴。
只匆匆看了一眼时与的侧脸,夏酌不能确定,时与究竟是在特意等他录制结束,还是被许久未见的两位老同学给拦住了所以不能抽身。
半个多月里,夏酌没有联系时与,时与也没有再主动联系过他,两人之间的沈默有点像彻底断联的高三那年。那一年,时与是愤怒的,夏酌是绝望的,他们只能掩耳盗铃般地用无休止的忙碌去埋葬和祭奠所有的负面情绪。这半个月却不同。两人虽然都很忙,但是都酝酿着一种期盼拨云见日的力量。
尽管内心充满力量,在紧张状态和多机位镜头下录制完将近六个小时节目的夏酌还是累了,尤其是在找出寻人游戏的答案之后,夏酌几乎得靠顽强的意志才能继续扮演嘉宾导师的角色。
他用节目组的笔记板盖着握拳的左手,为了保持清醒,左手心被自己的指甲抠出了血也浑然未觉。
节目录制结束,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夏酌没再绕道去嘉宾休息区,连妆也没卸,披上外套,戴上口罩和帽子,右手拿着时与的花卉摄影集就快步走出了电视台。
迎上入冬后的冷风,夏酌才想起把手机从静音调成振动。
刚刚解锁打开叫车app,手机就在血迹尚新的手掌中振动了起来,振出了一些痛觉。但是听到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手掌的痛觉就在瞬息之间消散了。
“宝贝儿。”时与的声音像一份诱人的甜点,“你站那儿别动啊。”
“你还没走?”夏酌回头望向电视台的大门,并没有看见时与。
“我马上开过去接你。”时与挂了电话。
夏酌又转身看向属于电视台的停车场和停车楼,那边还有进进出出的车。一分钟后,一辆熟悉的黑色小跑车从停车楼的出口处朝他这边驶来。夏酌看清楚了,惊讶于它竟然连车牌号都没有变。
这款黑色小跑车的奢华仅属于十几年前,造型已经过时,也在不知转手过多少次后大大贬值。它穿行于岁月,像时间那样无价,低调地点亮夜色,减速,停在了夏酌面前。
副驾驶位的车窗匀速下落,夏酌弯腰,在半落的车窗间看清了这个世界上最明媚照人的笑颜。
笑靥的尽头点缀着一颗晶莹的蓝钻石。
“上车。”时与探身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无法抗拒万有引力,夏酌在潜意识的驱动下迈开长腿坐上了车。
时与探身给夏酌系上安全带,然后又系上自己的安全带,关上车窗,踩下油门。
夏酌摘了口罩,闭目休息,在狭小的空间里,嗅到车内旧皮革的味道混杂着时与颈间发梢上透着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车还是这辆车,但是车里的味道变了,和当年他们在这辆车里拥抱的时候截然不同。
他清楚地记得时与上高中的时候身上那种像雨后青草地一样的味道,还有时与曾在这辆车里抱着夏酌失声痛哭的模样。
夏酌这些年一直都有些迷信般地认为,天降暴雨的日子大概就是时与心情不好的日子。所以每逢时与所在的城市下暴雨,无论波士顿丶巴尔的摩还是纽约,夏酌都会伪装成夏文盛,跟时与聊几条微信,再给他汇一小笔生活费。然而长时间在图书馆丶实验室丶手术室埋头工作的时与其实压根不知道室外的天气,自然也就从没有发现过这个规律。
“这位上车就睡觉的乘客,不怕我把你绑到荒郊野岭干点儿什么吗?”时与打断了夏酌的思绪。
“你们医院把员工宿舍建在荒郊野岭了?”夏酌仍闭着眼睛,疲惫地靠着副驾驶的椅背。
“别睡着,十五分钟就到。外面儿冷,睡醒吹风会感冒的。”时与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握住了夏酌的左手。
“嗯。”夏酌敷衍地应了一声。
“八瓜和欣然挺有缘分。”时与捏了捏夏酌的手心,“跟咱俩一样。”
已经彻底放松到快要睡着的夏酌突然缩了一下手,时与安慰似地摩挲着夏酌的手掌,这才发觉手感有异。
停在红灯前,时与轻轻翻开夏酌的左手,看到血迹已经凝固在掌中的裂口。夏酌没有反应,脑袋一歪,显然累的睡着了。
时与不想打扰夏酌补觉,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