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猫死了。”
“靠。你在宿舍?”
“在。”
“我过去帮你处理。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到。”
“哦。”
又问了员工宿舍的地址和门牌号,霍秋然匆匆跑了过去,连车都没开。
不论时与为什么要关闭情绪感知力,霍秋然都难辞其咎。他觉得自己就算不是始作俑者也算是最大的帮凶。
于是他进而产生了认知偏差,认为时与失去的不是情绪感知力,而是生活能力。
但是事实证明,时与没有失去生活能力,只是失去了正常人为他定义的生活能力。
霍秋然赶到员工宿舍的时候,时与已经吃完饭丶洗完澡,正淡定地看第二天手术的患者病历。
两只死猫,仍死在原地,时与并未挪动它们。
一只窝在书柜旁边的角落,另一只藏在沙发底下,毛绒绒的两团,是好看的品种猫,却已经僵硬了。
霍秋然刚入行当刑警的时候最不喜欢的就是出现场。虽然他不用亲自搬运尸体,但是他也得去看。看得多了,他才终于见怪不怪。但是他没看过死猫,更没碰过。
他上小学的时候养过两只小白兔,是他姥姥在菜市场买回来的。后来他觉得俩兔子那么活泼,待在笼子里太可怜,于是就在学校组织春游的时候把兔子带到公园里给放生了。
现在他看到那两只猫闭目团着,就像睡着的兔子一样,毛绒绒的,只是比兔子大很多,更加毛绒绒,他突然就完全不忍心碰它们。
“你是最近太忙了所以没时间照顾它们吗?”霍秋然蹲在沙发前面责备道,“你要没空管就别养,你要早跟我说,我姥姥可以帮忙看着。”
时与仍盯着电脑屏幕,说:“它们年纪很大,老死的,死在我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多大?”
“十六岁。”
“猫一般能活多久?”
“这俩品种,十二到十五年。”
“那……确实很高龄了。”霍秋然挠了挠头,自省不该责备时与,起身拿了两个干净的垃圾袋,开始动手收拾,边收拾边问,“养多久了?”
“十二年。”
“你从美国带回来的?”
“不是。”时与看完资料,也起身开始收拾猫砂盆丶猫食盆丶猫喷泉和猫玩具,边收拾边说,“一开始是我爸买了送给我爷爷奶奶的,后来我回国上高中,爷爷奶奶搬来跟我一起住,就把猫也带来了。再后来,我爷爷奶奶去世了,我也出国了,夏酌就一直养着它们。我回来以后发现夏酌很忙,经常用自动喂食器,好几个猫砂盆同时使用,他都没空清理,我就把猫接到我这里来了。”
“这样啊。”
“我前阵子带它们做过体检,没有大病,但是兽医说年龄太大估计也快不行了。我觉得死在我这里比较合适,可我还没来得及问夏酌,猫死了应该怎么处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才正确,毕竟夏酌养它们的时间最长,我现在没办法问他,只好问你。直接扔垃圾,是不是不正确?”
听时与这么问,霍秋然不禁心底一寒:“你要把老夏替你养了十多年的猫给……直接扔垃圾?”
时与说:“我上网查了很多种宠物殡葬方法,不知道夏酌会怎么选择。你是他千挑万选出的工作搭档,你应该比较了解他。”
“我……”霍秋然无奈地低头去看手里一左一右拎着的两只死猫,“我怎么觉得你没有情绪感知也不想承担责任了?行吧,这事儿推我身上吧,反正连……”
他本想说“反正连何艺姿的后事你都没参与处理”,但又想到那时候时与也是没有情绪感知的,就没说出口。
霍秋然想了想,提议道:“把它们火化了吧,然后送去你爷爷奶奶的墓地陪他们二老,好吗?”
“好。”
霍秋然觉得时间还不算太晚,于是上网查到一家还开门的宠物殡葬馆,飙车带时与去那里把两只猫给火化了。
霍秋然借了市局里的警车,没有开他那辆“车祸现场”的吉普。
一路来回,不论霍秋然怎么超速丶超车,时与都旁若无人地在副驾驶座上睡觉。
他头一次看到一个成年人竟然能坐在警车里睡得这么安稳。执行任务的警察肯定不可能,被抓捕的犯罪嫌疑人也不会。就算是第一次搭警车当顺风车的普通人也会先好奇地去看一看警车里的设施,根本不会倒头就睡。更何况,他们赶去宠物殡葬馆的路上,这辆车还开着警灯和警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