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我荒谬地开始把两个字混为一谈:我和你。——帕斯捷尔纳克】
心理医生的助手把时与从催眠中唤醒后,夏酌归还了耳返设备。
医生问时与:“睡的好吗?”
时与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回答道:“头不疼了。”
“做梦了?”医生又问。
“做了不少梦。”
“记得梦见什么了吗?”
“梦见他跟我说话。”时与看了夏酌一眼,“说了很多话。好像从我们很小的时候一直说到现在。”
“具体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时与皱眉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了。”
时与认为睡了一觉还没睡踏实,白让夏酌花了冤枉钱,便没有再跟所谓的心理医生交谈,说要借用厕所,又觉得这真是最贵的一趟厕所。
夏酌趁这工夫付清了single session的费用,又跟心理医生交谈了几句。
心理医生嘱咐道:“石头拿开了,可是让叶子重新飘起来,还需要一阵风。”
“什么样的风?”
“可以尝试一些能够激发情绪的丶有刺激性的活动,但是最好不要生理性的痛苦或者恐惧,所以不建议去坐过山车丶看恐怖片之类的。如果是开心快乐的,比如完成一个困难的任务,让他获得成就感和自我肯定,那应该是最好的。”
“好,谢谢你们。”夏酌真诚地跟纳瓦霍族的心理医生以及助理握手。
两人再次上车出发。
夏酌说他想歇一会儿,让时与开车。时与宿醉过后终于不再头疼,刚刚又在那个号称心理诊所的心理诊所里睡了一觉,于是没有推辞。
夏酌是真的很累,感觉满头乌发可能要一夜白头了。
他刚才专注地进行了太长时间的英译中丶中译英的脑力劳动,不但脑力枯竭,还口干舌燥,只想闭着眼睛,什么话都不说。
他不说话,时与没事也就不会主动说话。
车里小声放着夏酌提前下载好的流行歌曲,时与以为夏酌坐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夏酌的手肘搭在窗沿上,以手扶额,并没有睡着。
他看时与的反应,确实不像记得刚才在催眠过程中说了什么的。但他不敢在时与清醒的时候贸然去问。
那是时与压在心里十五年的事情。
压成了一块心病。
全是为了他。
夏酌现在什么都明白了。
明白时与当年为什么回国来找他,还非要跟他同班,又非要他住到家里去,而且还非要去拜访夏文盛和袁庭雪。
也明白何艺姿为什么会在遗嘱里提到他。
当年时明墨去世后,何艺姿扔掉时与不管,肯定不止跟他说了“我不是你亲妈”这一句话。
第二句应该是类似“时明墨也不是你亲爸”这种话。
第三句或许是:“夏酌才是时明墨和那短命前妻的儿子,我早就没想养他。”
他完全没想好要怎么跟时与沟通这件事,尤其是在时与还没有恢覆情绪感知的时候。如果贸然问出口,就好像把一块心病当成一张便签纸一样顺手给揭了下来。这对时与不尊重。
袁庭雪大概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而且肯定是跟时与达成了协议,决定永远隐瞒这件事。夏文盛则应该是什么也不知道,毕竟也没有必要知道。
从小养大的儿子,还有养在邻居家的亲儿子,当年都在眼皮底下长大,如今也都三十岁了,事业有成的事业有成,衣锦还乡的衣锦还乡。
血缘的错位,好像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夏酌现在也明白为什么总觉得时与亲切了,因为长得就亲。
时与的眉眼其实一直都很像袁庭雪,但是比袁庭雪温柔些,尤其是以前跟夏酌目光交汇的时候,令人无暇多看眉眼的形状,更沈醉于眼神里的情意。时与的鼻子丶脸型以及整个身体的轮廓都有点像夏文盛。
少年的时与全身散发着耀眼的光,夏酌被光晕迷了眼,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轮廓的线条上,而是更注重感觉丶默契,还有控制不住的心动。
现在仔细观察,他才发觉三十岁的时与其实和夏文盛越来越像了,尤其是气质。淡定丶专注,对手头的事情格外上心,对分外的事情漠不关心。
这种外表上的亲切,让夏酌从小就本能般的无法不喜欢时与,就像弟弟喜欢哥哥。
特别小的时候,他们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