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抢过玩具,但打架之类的都是听大人们说的,夏酌和时与都不太记得,听多了也就自然而然地觉得大概有这么回事儿。拥有清晰的记忆得从小学开始算起。他们是小学同班同学,那记忆可就长了,故事也多。
时与从小就聪明,成绩好,智商超群的那种好。
小学那会儿,学校总考十分钟一百道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口算题,时与每次都是全年级唯一的那个一百道全做出来并且全做对的,夏酌最多只做得出八十多道,还不是全对。而且夏酌课后练的口算题比时与还多。
袁庭雪让夏酌把时与当榜样丶当标杆,夏酌其实一直把时与当哥哥。
时与确实像哥哥,不仅厉害,还惯着他丶纵着他,写完的作业直接都拿给他,随便抄。抄完俩人就能楼下玩儿了,夏天可以摸鱼丶捞蝌蚪丶踢足球,冬天可以打雪仗丶滚雪球丶堆雪人……
夏酌和时与从小就是邻居,但他从来没想过,他和时与会是走错了门的邻居。
推己及人,时与那么在意他,是不是多多少少也因为他长得像时明墨呢?时明墨和时与的父子关系本就很融洽,更何况他还是为时与挡了车祸中致命撞击的永远值得怀念和敬重父亲。
夏酌回想起最近看过的时明墨的照片,还有这些年他自己从青涩少年渐渐成熟的模样……
他忽然又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当年时与在酒吧为什么会发疯似地把齐旻和周骁打成重伤。
因为当时他挡在时与面前,像极了时明墨挡在时与面前的那副景象……
“与哥。”夏酌睁开眼睛,看向时与的侧脸,将左手覆在了时与没有握方向盘的右手上。
这些日子在夏酌的软磨硬泡之下,时与清醒的时候只抗拒一些过度亲密的行为,并不包括握手丶拥抱和点到为止的亲昵。
专心开车的时与此刻也没有挪开手。
夏酌叫了他一声就没有了下文,荒凉地里又一辆车都没有,时与扭头看了夏酌一眼,问他,你是不是太困,眼睛红了。
夏酌摇了摇头,又笑着点了点头,犯困似地,一歪头便靠在了时与肩上。
他想,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也不是失散儿童,走错门的血缘关系确实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时与为他挡去的那些纷扰。
但那些纷扰他并没有亲眼所见,也没有亲身经历。于时与而言,那些都是最深的伤痛,所以他才不想让夏酌承受,可是于夏酌而言,没有亲身经历的,即便是血缘上应该属于自己的疼痛,其实也并没有多么不可释怀。
他毕竟对时明墨没有父子之情,对何艺姿也没有母子之情。他们只是见过丶认识,简单地说过话,大部分是打招呼,最多不过大人和小孩儿之间的礼貌对话,连一次正式丶深入的交流都没有。
时与不想让他成为孤儿,殊不知在他根深蒂固的思想意识里,夏文盛和袁庭雪就是他的父母,离婚了也没区别,他不是孤儿。
就算是,他也还有个哥哥。替他消灾挡难的哥哥。
他此时就靠在他哥哥肩膀上。他哥哥在开车,带他去很远的地方。
可万一是我大呢?夏酌觉得就算大一秒他的老脸都没地方放,毕竟刚在心里喊了时与好几声哥哥。
长路漫漫,没来由的,夏酌攥着时与的手问:“与哥,咱俩到底谁大?”
时与很肯定地说:“我。”
夏酌试探地问:“你怎么知道?”
时与却还是不愿透露一丝一毫的缘由,平静的语气里透着犟:“我知道。”
“哥哥。”夏酌声音极轻,好像害怕惊动神明。
他从小就是个灾星丶祸害丶烧钱的机器,亲生父母没有了,养父母又离婚了。他不想让谁知道,他还有个哥哥。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是不行,反正他的哥哥无所不能。
时与没有回应,也不知听到了没有。
夏酌靠在时与肩上,看着车窗外恍若异世的荒凉,暗嘲自己,查了那么个大案,端了那么个组织,揪出那么多调换身份的人,却没有查出他自己的本名竟然应该叫时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