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

被他拦住的时候，塔娜明显楞了。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不怕死的人类，居然敢挡在一看就是非人的生物面前，还顶着这么一张让人生厌的笑脸。

而这个家夥不仅在笑，还笑得十分开怀，就好像笃定自己杀不了他一样。

那就试试！显然这人不会让自己轻轻松松地去截杀赛扬，塔娜略一思索就下了决心，先把这家夥解决掉！

“换目标了？”顾三辰侧身躲过撞击，他面色有些发白，手上的刀微微一动，被毫不犹豫地刺向近在咫尺的人体。

这个家夥是狠得下心杀人的。意识到这一点后塔娜迅速变换方式，掷过来一块尖锐的碎片后不再跟他过度纠缠，一门心思想往下面跑。

碎片的速度很快，尖头能轻松刺穿人类脆弱的皮肤。结果顾三辰躲都没躲，握着刀就朝她直奔过去。在塔娜骤然缩小的瞳孔中，清楚地映出了他没有变化分毫的笑容，以及横插过来的一条精瘦的手臂。

刀刃擦过她的腰侧，在那里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口子，碎片则被赶来的镜像强行拦住，连顾三辰的毛都没碰掉一根。

“没事吧？”镜像问。

“没事，多谢了。”拖延的目的已经达到，顾三辰不准备继续参战，他毕竟是动脑子为主的，没事干嘛要打打杀杀。

“你这个坏人，给我——走开啊！”下一瞬间，莎琳如同离弦的箭一般从两人当中窜了过去，一脚蹬在塔娜脸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脸上出现了泪痕，或许眼前人与母亲一模一样的样貌终究让她无法狠下心肠。

“不够啊！”塔娜几乎是在咆哮着，把什么规矩什么礼仪统统丢到了脑后，“她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单杀一个她怎么可能够啊！！！”

听完这话，莎琳反而冷静了，她看着塔娜，声音里是挡不住的颤抖：“她......她什么时候抢过你的东西了，你抢了她的命，抢了她的女儿，你丶你才是那个强盗！”

“......”有人把手压在她的肩上，近乎温柔地把她拉出了战局。莎琳有些惊愕地擡头，就看到顾三辰低头看着她，笑意不达眼底。

“不要为不值得的人浪费感情。”他的声音很淡，让莎琳莫名想到另一个个子很高的姐姐。

恐怕连顾三辰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想的和做的都像极了顾一珩，包括那种永远置身事外的态度，和冰凉的内核。

他现在想的是，原来塔娜杀的不只是自己的镜像，还有自己身边的这个小丫头。难怪赛扬一到家就被她拉入了镜子当中，匆忙到连房间都来不及收拾。

他问：“小莎琳，你是不是还试过把你爸爸和南威尔也拉到镜子里头去？”

“......嗯。”莎琳垂下头，“但是，但是他们......”

听到这里顾三辰已经全部明白了。

想到镜子里去是有条件的，要么像塔娜这样与镜像达成协议，交换身份进去；要么像莎琳和赛扬这样，本身有一半属于镜子，自然也来取无阻；或者是自己这样的副人格，本来也就没有所谓的实体，想怎么浪就怎么浪；又或者像顾翎那样，给自己的镜像暗算，强行薅入镜子。

至于为什么镜像没杀她——可能因为顾翎才是本体，从来没有空气照镜子的说法，她要是没了，镜像十有八九得跟着送命。

话说远了，说回西蒙和南威尔，这两位不满足以上的任何一个条件，于是不幸地凉在了那条充满了诡异色彩的通道当中，可能连尸体都没能留下。

“我说你们两个，”顾一珩的镜像咬牙切齿地开了口，“这么看戏，良心不会痛吗？！”

这位镜像小姐“出生”不过五个小时，就经历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人间疾苦。顾三辰看她脸上放空的佛系表情，仿佛已经能预见到一张白纸是如何被染黑的悲剧未来了。

顾三辰轻笑一声，对莎琳说：“她赢不了了，不过还是去帮帮忙吧。”

里面的人收拾塔娜的时候，顾翎掐着秒表等了一分钟，发现通道没有重启的意思，于是毅然决然地抡起边上准备好的椅子，狠狠砸在了镜面上。镜面登时支离破碎，锐利的玻璃碎片洒了一地。而在它被毁掉的那一刻，镜子身上某种诡异的感觉就跟着消失了，现在的它只是一面修不好的普通镜子，顶多算个古物还能值点钱。

砸了镜子，顾翎看着它，嘴唇微微蠕动：“加油。”

然后她把椅子一丢，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