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廉的目光扫过女子的脸蛋,清丽的面容上一双清澈明亮的双眼,像一汪深邃的湖水,透出一种坚韧和智慧。
倒是可惜了。
“姑且如你所说,难道我妹妹的仇就不报了吗?难道我就这样放过宋家了吗?”沈廉沉着声问道。
“自然不是,如果国公府是因为自己女儿的死攀扯了宋府,自然会惹起今上的不满,可若是因为其它的呢?”
黑亮的眸子映着熠熠的光彩,似是引人沉醉。
其它的?
沈廉的眸子停驻了片刻,似乎想明白了。
党争!
只有如此,才能让今上厌恶宋家、厌恶四皇子。
只是这宋隋珠不是口口声声说着自己的出身不过一介乞丐吗?怎么有这样的智慧!
“你……好像并不寻常,你究竟是谁?”
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子的身份有些好奇。
她是谁呢?
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有些记忆似乎偶尔在脑海中晃悠,可她还看不清楚,从她在梦中看到自己被追杀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或许自己的来历并不寻常。
当她决心要做回自己,不再任人宰割时,那个柔弱的、无能的宋隋珠已经消失了。
“阿桃,我靠不上任何人,我只有去学着分析这一切,我才有机会,有机会活下来,我需要更多的力量。”
这是她离开时,对阿桃说的话。
“可是,姑娘,那沈将军真的会帮姑娘救下那群孩子吗?”
宋隋珠目视着济安堂所在的方向,“会的。”
她只需要沈廉去搅乱这局面,让宋家有所顾忌,那么宋家才不会轻易地动她。
因为他们做得越多,只会留下更多的把柄。
“隋珠。”
她和阿桃在街上走着,宋知舟不知从哪出现,叫住了自己。
所幸,没有让他发现她和沈廉见面的事。
她做得极为隐秘,先是让阿桃寻了个小乞丐去送信,而后出了大理寺时间正好,与沈廉接上头,只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太过刻意,所以她和阿桃故意逛了几个地方。
再者,陆砚修也曾派人护送自己,她虽然拒绝了,但万一他安排人暗中相送呢?
所以,沈廉也是乔装而来。
明明她没有做什么谋逆的大事,可如今与他们打个交道,却要这样小心。
“我听说今日大理寺传唤你过去问话了?可有说些什么?”宋知舟盯着她,极为认真地道。
隋珠摇摇头,语气淡漠,还是解释了一番,“不过是因着户部侍郎之死与我消失是同一天,陆大人有些怀疑莫不是同一群匪患,所以找我去问话,可我如何知晓这些,所以说了几句就回来了,正好难得有机会出府就在外逛了一会儿,不知不觉竟到了这时辰。”
宋知舟放松了些许,语气温和,“没事便好,下次出府,身边还是跟几个人,你独自出来,我不放心,万一又遇上之前绑架的事可怎么办?”
宋隋珠看着他,恍惚一瞬,却又觉得可笑,现在来关心她,又有什么用呢?她早已过了需要关心的时候了。
眼下最大的危险不就来自他吗?
她还没有弄清楚缘由,宋府到底打算对她做什么?
再寻机会吧,从前发生的一切她再也不会让那些事在她身上重演了。
“陆大人有安排人送我,不过我若不去那些偏僻的巷道,也不用太过担心,毕竟上次无论是谁做的,他们也只是想报复我,报复完了,应该也无事了,阿兄,不必太过忧虑。”
她可不希望宋知舟真的给她安排上几个人贴身保护着,那她就真不得自由了,毕竟名为保护,实则监视。
那她要前行只会越来越难了。
宋知舟微微一怔,她的语气似乎又疏离了些,明明不是说着要和好吗?他的心头似有一丝不安,总觉得空落落的,“隋珠,你是不是还在怪阿兄没有保护好你!”
一丝不耐从她的眸间闪过,她眨了眨眼,遮掩了过去,“阿兄,那些话就不必再说了,阿兄也尽力了,我都明白。”
无意义的话,她已经不想再同他们争辩。
眼下,她有自己的活法,她想要什么自己争取就是了。
真的到放下的那刻,反而是最平静的。
宋知舟看着少女转身、离去,那单薄的身影在寒冬腊月里,如同一株孤独的梅花,在风雪中摇曳。
心忽而疼了。
他追上去,可是那一步的距离却似乎很远很远,再也永远走不到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