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舟楞了一下。
他原以为,金曜曜都能听出来这是故意编出来吓他的,李清河这种胆子大的,就更加了。
“以前,就是我的舅舅,他也是这么死的,被人吊了起来,胸口插着把刀子。”李清河像是担心他们不相信似的,尽力解释着,“但我不是晚上发现他的,是我有天放学回来发现的,他就被吊在我家的客厅吊灯上,眼睛都暴突出来了,好吓人的。”
许轻舟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回了一句:“你说是你……舅舅?”
“嗯。”李清河拧着手指,但显然掩饰不住神情中的雀跃,“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害怕开门这件事情,因为我担心一开门,又看见同样的场景,又吓我一大跳。你,你是不是也这样呀,你花了多久才好的呀?”
许轻舟一下子都不知道该不该说,这段经历是他胡编的了:“一,一个多月吧。”
“啊,那你好厉害啊,我比你差劲啦,可能花了差不多两年多,才感觉稍微正常了一点。”李清河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太好意思。
许轻舟只能找补:“那毕竟是你舅舅,我看到的,不,不是我的亲人……”
金曜曜在背后掐他,示意他别说下去了。
“嗯,其实舅舅不是个好人,妈妈一直很讨厌他,因为他总是去赌博,输了很多钱,又来向我们借。妈妈总是说,要是舅舅死了就好了,但实际上舅舅死了以后,妈妈又很伤心。”李清河始终保持着微笑,但那笑很明显不入眼底,带着股沈重的疲惫感,“舅舅对我很好的,他会带我去打游戏机,他打游戏真的很厉害啊,还会教我一些生存技能,没有他告诉过我的知识,我都办不成现在这个农场呢!”
“清河。”
金曜曜走上前去,抱住了李清河。
“清河,别说了。”
“没关系啊,没关系的,我们不是在分享自己的恐怖经历嘛,其实我还有很多哦。比如说我虽然给妈妈造了一个坟墓,但其实墓穴里只放着妈妈的一根手指,因为我只收到了这根手指,上面还有他和爸爸的结婚戒指。”李清河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逐渐开始扭曲,“妈妈以前总是戴着那枚戒指向别人炫耀,街坊邻居都骂她不要脸,她一拳打别人脸上去,戒指蹭破别人的脸,她还可心疼可心疼那枚戒指了。”
“那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住在小破屋里面,爸爸会修雨棚,会教训舅舅,会做饭,会给我讲题目,那时候真的过得很开心很开心。后来住进大别墅里面了,才开始慢慢变得不开心起来的。我宁愿那枚戒指就像爸爸说的,是地摊上花5块钱买来的,那天心情好,看到有人卖戒指,就想求婚了,而不是后来说的,那枚戒指值五千万,是专门找人定制的,里面有一个追踪器,还有一枚毒针,必要的时候,只要远程启动机关,妈妈就能死了。”
李清河剧烈地喘熄着,金曜曜只能维持着拥抱他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第一次听说这些,他不知道许轻舟是怎么反应的,反正在他耳朵里,全是不可思议。
自从遇到许落他们之后,他只会庆幸,原来自己真的是万里挑一的幸运。
“我不想,不想爸爸爱上妈妈,我不想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不想成为妈妈痛苦的根源,我不想!”
许轻舟感受到自己的胸口狠狠地钝痛了一下。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手伸向李清河的脑袋。
泛黄的画面像是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播放着,他看见母亲躺在病床上,左手还挂着点滴,眼睛似张非张,而小小的许落坐在他旁边,一直在哭,手边还有一张做毁掉的贺卡。
他还记得那张贺卡,那是许落二年级的事情了,学校老师教了一个很厉害的翻页式的贺卡,许落想学,但奈何手不够灵活,最后发了脾气,把贺卡撕毁了,被找了家长。
那时候老师就有说过,想请家长重视一下许落的情绪管理问题。
可惜,家里始终没人重视。
他看见许落抓起母亲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不停地重覆着一句话。
“不是落落的错,没关系的,不是落落的错。”
在他漫长而又绝望的成长旅途中,从来没有人原谅过他。
许轻舟蹲下`身去,抚摸着李清河的脑袋。
“不是你的错,清河,没关系的,不是你的错。”
李清河嘴巴一瘪,放声大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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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底在干嘛,哎,你别挤,我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