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圆叁
其实,早在大梁开国之初,道教便因李氏这个新皇族的推崇大行其道过。
与之相对,原本处于强势的佛教亦因此遭受了残酷的碾压与排斥,导致最终门前雕零。
景隆元年,文德皇后被册封后不久,便陆续请了几个前朝时便名望极高的佛门大师入太极宫讲经说法。
而后,她自己更是带头抄经礼佛,甚至过佛节。
因先后在贵族乃至民间,一贯享有很大的声誉,追随者亦甚众。
于是,长安城中很快便掀起了崇佛之潮。
由此,总算是一点一点挽救了佛教的颓势,也在多年后,终究慢慢形成了两教并行之态。
太子殿下比任何人都清楚,文德皇后礼佛,并不是因为她本身便崇信佛门。
而是因为她深知,万事万物,唯有势均力敌,才会因竞争而生出完善自身的力量。
唯有这样,所有宗门皆不会一家独大,更不至于漫天铺张,继而占山谋地,掏空民财,最终争利于民。
同时,民众有了选择的馀地,便可多看多听多想,不至于被一家之言蒙蔽双眼,失了理智,最终本末倒置。
文德皇后劝圣人屡扩河西北庭之境,亦是有此缘由。
每一次打了胜仗,大梁的商路便能朝西推进一城,而大梁的官兵从来保护来往各国商旅,让他们不受贼乱干扰,顺利往来买卖。
这样一来,梁商有了对手,亦有了学习效仿的对象。
而边境的百姓见多识广,心中有数,不至于被随便什么人三言两语挑拨,便与明主背心。
若是真有战事,平日藏富于民,亦不用太过忧虑钱粮供给。
如今,西北运送丝绸的商路已全线打通,长安城中各国商人齐聚,东西两市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可惜,文德皇后辛苦多年维持的宗门平和之势,却被破坏殆尽。
为了今年秋分的祭月和秋节的拜月,圣人不顾朝臣劝阻,一意孤行,于太极宫外北侧地势更高处,建成了众人现在所处的这座巍峨高耸的「望月台」。
而此次的大兴土木,与道士吴玄风的屡次「循古崇月」的进言脱不了干系。
韩归真的离开,并未能阻止圣人奉道之心,反而给了更多人在这天下至尊面前施展玄妙道法的机会,其中,便属这位巧言令色的吴道长占尽上风。
早在朔日之时,群臣参与的盛大祭祀便已完成,因而,今日于这高台之上的拜月倒是更像一场属于皇家亲眷的聚会。
歌舞宴饮还在继续,崔稚晚半途退出来更衣后,一时不想回到那片热闹中,又知无法真的走远,只好站在高台西侧边缘,望着遥遥天际出神。
不多时,她的身侧多了一人。
只是两人并肩而立,却始终各自沈默着。
昨夜,返回承恩殿时,李暻以为会有一场疾风骤雨,可迎接他的却是全然的风平浪静。
崔稚晚在书房之中,一如平日一般,神色淡淡的斜倚在凭几上,捧着本月新出的诗集册子翻看默念。
从头至尾,对于「白乐安自首」之事,她半句话没有提起。
想着留足时间同她好好说话,李暻批阅文牒的速度远比平日里更快。
直到后来他品出了不对,手下的动作才彻底慢了下来。
太子妃手中的书页已来来回回翻看了数遍,夜彻底深了,她还是半分回到寝屋安睡的意思都没有。
天气渐凉,李暻终是怕她被寒症侵袭,熬坏了身体,率先合上手下文牒,作势离开。
可崔稚晚仿若未曾看见,仍兀自沈在那册诗文集子里,直到听见他唤了声「稚娘」,她才擡头看来,然后含笑柔声说道:“殿下先睡吧,我再看一会儿。”
太子殿下站着同她对视了片刻,而后竟然只是如她一般略微勾起唇角,说了声「好」,便就此消失在了门边。
待李暻去寝宫转了一圈再回来,不出所料,屋中大半的灯盏都已熄灭。
崔稚晚就着一盏微弱的烛火,人倒还是他离开时的姿势,只是双眼早已不再落在书页之上,而是看着虚空楞神。
李暻知眼下这状况最好的答案是什么,所以不再同她多说一句,只是上前将她拦腰抱起,便大步走回了寝殿。
崔稚晚初时习惯性的挣扎了一下,然后便将头埋在他的颈间,乖乖巧巧,十分顺从,却还一路无话。
等回了寝宫,他刚将她放在床榻之上,她便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