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了几分话,试探般地看向贺醉,青年颔首道:“路姑娘尽力便好。”
只要尽了力,哪怕最后失败,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
路之鱼自然听懂了贺醉的言外之意,可正因为听懂,她才愈发觉得古怪。
正常来说,一般人在意的定是结果,贺醉却非如此,他反倒在意这个过程,或者说是形式。他只要求路之鱼尽力去做,至于结果并不是他所在意的。
这种矛盾之感又不像是寻常的贺醉给人表现出来的感觉。
反而像是——
路之鱼擡眸,迎上贺醉的目光。
他到底要让她知道什么呢?难不成他知道月亮谷中隐藏的秘密?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说?还要用这么隐晦的方式。
贺醉眨眨眼:“路姑娘似乎有话要说?”
路之鱼道:“嗯,是有一事。”
“但说无妨。”
“那我就直言了,贺公子您不觉得奇怪吗?”这谷中不散的大雾,云菱身份之下的隐秘,还有突然封印的灵力。
贺醉淡淡一笑,“有何奇怪?路姑娘是指哪方面?”
路之鱼转念又道:“黄小姐的态度。不知贺公子是否思考过一个问题,为何黄小姐在明知你有心上人的情况下仍非你不嫁,据我探听来的消息,黄小姐不像是那种深陷于情爱的人。”
贺醉沈默下来,也顺着路之鱼的话思考下去。
四下一时安静,无人再发出私语。
路之鱼扭头望了眼外头,见天色仍然浓郁,大雾弥漫在空中,更衬得黑夜乌漆嘛黑的,也不知到底是几更天了。
云别尘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慕千里也打了个盹,眼眶四周尽是氤氲。几人中唯有阿厌精神最足,一直站在她旁侧,不做声地收听着这些。
见状,路之鱼便朝着贺醉开口告辞,“是我多心了,贺公子可以当我方才所言皆为空话,不必当真,今日时辰已晚,我等便先行离开了。”
云别尘慕千里二人一听这话立即精神起来,纷纷起身。
贺醉倒是没有挽留,微微颔首,临别时递给路之鱼一封信,平静道:“请转交给黄小姐。”
路之鱼点头:“我会的。”
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那她自然会将这封信送到黄小姐手上。
不过这封信为何……沈甸甸的?
她擡眸望了一眼贺醉。昏暗的烛火下,青年的身影更加瘦削,他单单只是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之感。
是的,孤独。
她在贺醉的身上看出了孤独的存在。明明爱人在侧,家事美满,他的脸上也一直挂着微笑,即便如此,她却总是觉得他似乎跳脱了这阖家美满的一切,独自陷入另一个怪圈里。
那个怪圈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他自己,冷眼旁观的目睹一切。
路之鱼眼中掠过一丝沈思。
然贺醉的视线并没有看向她,自始至终一直低头望着她手中那封沈甸甸的信
这封一定要由她亲手转交的信。
路之鱼拧了拧眉,未再多言,接过信后遂带着三人转身离开。
*
“要回去了吗?”
阿厌不知何时揪来一根狗尾巴草,拿在手中把玩,他的脸上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
偶尔,他会投下一眼,眼神十分平静。
瞳中的微光盈满山间的雾气,月下的泉映在乌黑的眸里,整个旷野被他尽收眼底。
他是掌控黑夜的统领,习惯俯视别人,即使他不多言,可当他不刻意作出那副虚假表情时,那股睥睨天下之气度是无法掩盖得了的,它自然而然地出现在少年四周,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以及抹去的。
路之鱼不禁喟叹一声,心道:不愧是十七岁便肉身成魔,舍弃过往修为甘愿从头修炼的魔尊。仅凭这份韧劲就是其他人比不了的。
“是啊。今日先回去,明日一早便启程。”
“哦。”
少年突然停下了脚步,乌黑的眼珠骨碌碌转。
路之鱼自从出了朗庭便一直防备着阿厌,如今看他停下脚步,似是在打什么坏主意的模样,脚步登时也停了下来。
她又不是个傻子,明知这家夥不安好心,倘若一点防备也无,岂不真要闹了笑话。
阿厌歪了歪头,道:“你停下作何?”
路之鱼反问道:“你又作何?”
她发现了。
阿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