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没有反应,俨然是陷入了深度沈睡当中。
可贺醉知道,少年已经醒了,即便他装得很好,就连旁人都被他蒙骗过去,但贺醉是谁啊?自打思明出生以来,他就陪着他,他所有的小把戏自己清清楚楚,又哪能看不出来他在装睡呢?
“我记得以前……母亲叫你去师父那修习武艺时,你便会做出这副模样,赖在床上,死活不愿起来。”
“那时你还小,我遂明知你在装睡,也不忍叫起你,让你在寒冬腊月去习武。”
提及以前之事,青年的眸中划过一分怀念。
“可现在,你已经长大啦,哥哥……也要走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天上飘着的柳絮,顺着风过的方向,成堆而去。
在他说出这句话以后,那原本装睡的少年脸上猝然流出两行泪,他的眼睛紧紧闭起,仍然不愿睁开。
见状贺醉叹了口气,又说这么多年来见他长大的事情,他亲眼看着一个黏黏糊糊的小团子长成这么大,成为了一个男子汉。
“虽然离独当一面还差的很远,可思明……正在按照哥哥所期望的模样成长。”
少年的眼皮子动了动,他似乎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即便知道梦终有破灭的那一天,也忍不住睁开了眼,低声祈求:“哥哥,能不离开吗?”
眼前的青年正如他记忆般的样子,风华正茂,一身温和的气度,冲着他笑,“啊呀,思明终于舍得睁开眼了?”
“啊!”贺思明一把扑进贺醉的怀里,嚎啕大哭,“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走?求求你了。”
少年的泣音愈发的严重,宛如夜莺般的凄鸣。他的手臂紧紧收缩,将贺醉抱的越来越紧,仿佛害怕自己一松手,兄长就没了。
“我才找到你,我才看到你……”
“我还没有长大,我不要你走啊!”
“我已经没有母亲了,我不能再没有你了。”
他的眼睛早已哭得溢满了泪水,面前一片模糊,少年根本看不清视线里的东西。
少年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紧紧搂着怀中的人。
贺醉垂下眸子,一下一下轻柔而温和地抚摸着少年的头,轻声道:“……十二年了,思明。已经过去十二年了啊,你本该活在那个时空,本该是二十二岁的年纪啊。”
青年擡起头,泪水坠在眼眶,始终不肯掉落。
“人的生老病死乃是这世界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死亡……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况且,我早就死了。”
“所以,哭什么?”他擡起贺思明的下巴,轻轻揩去少年眼角的泪水,低声道,“你要记住,即使我不在了,我也会一直在你所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你,我会注视着你的成长,直至看见思明长成我所期待的模样。”
他弯起眼睛,柔声道:“答应哥哥,好好活下去,好好长大,好吗?”
“好!”少年一边放声大哭一边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到现在他仍然抱着贺醉不松手,贺醉无奈笑了笑,将视线投向门外,看着那几个不愿进来打扰他们兄弟二人重逢的身影,心中稍作一暖,“路姑娘,能否进来一下,我有一事想拜托你。”
路之鱼垂下眸子,擡腿而入。
她进去以后,身后那三人自然也跟着一同走了进来。
确切来说,阿厌没有进门,倚着门框望了进来,他一点也不嫌那门框上的灰尘,大大咧咧一靠,纯黑的眸子不咸不淡地瞥过贺醉。
察觉到他的视线,贺醉微微一笑,心中叹气。
即便是他,也没有阿厌公子这么爱吃醋呀。
不过……看样子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抹奇怪的情绪?也就是说,他与路姑娘还未戳破那张窗户纸?
“贺公子,有何事需要……拜托我?”
贺醉的思绪骤然被拉回来,他望了路之鱼一眼,随后轻轻拍了拍贺思明的脑袋,“思明,起来。”
兴许是这里还有别的人,贺思明很干脆地从贺醉身上爬了起来,吸了吸鼻子,闷闷道:“你们好。”
“你好。”
路之鱼笑了笑,“之前把你吓晕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现在想来,她大概也能理解贺思明那么怕鬼的原因了。
贺思明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贺醉站起身来,朝着贺思明便道:“跪下。”
此话一出,在场除阿厌之外的人全部有些懵圈,包括路之鱼。阿厌早在与贺醉对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