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经(2)
新来的那个女人很显然也不太会使用日语。她刚刚上车时用的也是中文,看向藤田美纳子时眼神中也流露出为难。
她最后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录音里的日语告诉藤田美纳子,她的母亲其实是种花国家级机构下的一名科研人员,但是有一次来到日本进行学术交流的时候因意外被卷入了一个跨国组织。因为这个组织实际上很难打破丶主要活动范围又都在日本与种花一带,母亲也就顺水推舟地留了下来,借用组织内部的仪器继续做实验。
藤田美纳子试图理解这个故事:她的母亲实际上是间谍,或者说特务,总之是个她陌生的职位。现在她暴露了。而组织为了或者泄愤丶或者威胁,要过来把她抓走,直接杀掉也可以。
录音里的日文非常标准,但是藤田美纳子感觉她一个字都听不懂,要想要理解好像需要比刚刚听那个男人糟糕的日语更多更多的精力。
她想不通。母亲怎么可能是种花的国安呢?她总是沈默寡言,每天来也匆匆丶去也匆匆,好像只会在乎实验室的数据,身上因为常年待在实验室中沾染了化学药剂的味道。她从来都没有和她提过种花的任何故事。
而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把她从一场木仓林弹雨中解救出来,然后告诉她,她的母亲其实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丶他们要把她带离这个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国家,毁掉她所有计划好的未来。
“我……”藤田美纳子身体颤抖着,她张了张嘴,但是说不出话。这样的动作反覆了好几次,她好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牙齿都还在战栗。
“我不想跟你们走!”她终于喊出了这句话,“我想……我……”
她在这里有太多的留恋丶太多的羁绊了,朋友丶学业丶记忆,连带着“藤田美纳子”这个名字代表的所有她都要失去了。
“藤田小姐!”
前排的女人拔高了声音,把藤田美纳子接下来所有的话语都给强行压了下去。
她转过身来,太坚定的目光对上她那双颤抖的眼睛,连语气都是强硬的:“我们没有在和你商量。我们在通知你。”
藤田美纳子更加想哭了。
他们两个人——他们两个懂什么?!她想。无缘无故地被迫背井离乡根本不是可以被理解的事情,而她真正崩溃的事情是她其实自己也很清楚,她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在这个国家有任何的立锥之地,哪怕它曾经包容了她这么多年。
“收好了。”女人递给她一张护照,她打开看了,文字很陌生,是中文。只看得出来理应是姓名的地方应当是两个字,与她现在找不到一丝相同之处。
一想到未来她将在这样完全不通的文字中度过馀生,藤田美纳子就有一种下意识的惊恐之感。
她有很多意图指责他们的地方——随便就剥夺她的过去丶随便决定她的未来的名字,她甚至还可以指责他们一点都不在乎她丶只有两个看上去与她的年龄相差无几的年轻人来保护她。
藤田美纳子不是想要指责,她只是想要发泄。
……因为她很清楚,事实已经是她无力改变的结果。
“我们要去哪里?”她连牙齿都还打着颤,但是这个问题至少已经说明她没有打算再反抗。
“北海道。”女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妥协,就转回去坐好,“然后从那里坐飞机去北京。”
北海道……北海道……
那是她曾经想要养老的地方。现在就要成为她即将告别这个国家的地方。藤田美纳子想。
那他们要怎么去那里呢?开车吗?不可能,这样的话太远了——还是他们想要暂时带着她在某个影视剧中存在的安全屋里躲一阵?如果去北海道,坐飞机?还是在某个地方坐上新干线?
“只能够开车。”女人明明都没有看她的表情,却仿佛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从后视镜里,藤田美纳子看见她正双手抱臂丶眼睛微阖,靠坐在副驾驶上。
刚刚大概是为了让她方便称呼,女人随口说自己姓氏是江川丶男人的姓氏是唐泽,不过藤田美纳子当然知道这必然是假的,毕竟她那一口稀碎日语已经说明了一切了。
可能是担心她在过于安静的车里会太紧张,江川便开口解释这一切。
“得尽快走,不知道那些家夥什么时候会让整个日本的势力警戒起来,估计他们暂时想不到我们会去走北海道的机场。”她摸了摸自己的眉毛,“新干线不能够坐,短途飞机也不能坐。你看着好像只有我们两个来接你,实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