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尘在舷窗上结出霜花，像极了咖啡馆玻璃在冬夜呵出的雾气。我蜷缩在逃生舱的医疗舱里，看消毒蓝光扫过腹部淡青的纹路——那些曾被认为是金属细胞增殖的痕迹，此刻正随着空间站的引力波动舒展成江小满的速写笔触。

沈星河结晶化的右手突然抽搐，冰晶碎裂的声响惊醒了昏沉的电子萤火虫。他正在变成某种活体雕塑，左眼嵌着江小满毕业设计的微型画框，右眼流淌着类似陆沉机油的淡金色液体。

"别碰循环系统。"他说话时唇角簌簌落下晶屑，"我的代谢速率是你孩子的七倍。"

我隔着防护手套抚摸他颈侧的玫瑰斑纹，那是陈骁克隆体从未有过的胎记："美院附中地下三层的禁闭室，江小满是不是在那里..."

"培育了三百个你。"他突然咳嗽，晶屑在失重舱内悬浮成星图，"用陆沉偷来的美术教室钥匙。"

警报器发出类似老式咖啡机泄压的嘶鸣。荆棘王冠残留的神经接口突然灼痛，视网膜上闪过零碎画面——十七岁的陆沉深夜撬开生物实验室，冷藏柜里漂浮着与我容貌相同的胚胎。

逃生舱突然剧烈震颤，舷窗外掠过熟悉的霓虹招牌残骸。"星空咖啡馆"的灯管在真空中诡异地亮起，破碎的字母拼成新单词：**标本馆**。

沈星河用结晶化的食指划开防护服夹层，取出枚被血渍浸透的校徽："进入密码是你第一次流产的日期。"

我握紧校徽边缘的锯齿，那是江小满总爱在素描本上画的波浪线："你究竟是她的造物，还是..."

"是她不敢承认的欲望。"他突然扯开左胸防护甲，机械心脏的透明舱室里蜷缩着胎儿状的江小满，"当年她剖开我的胸腔时说，要造个能替她流泪的容器。"

重力系统失效的瞬间，漂浮的血珠在舱内凝成环形。我看见了——那些血珠映出的每一世轮回，江小满都站在焚化炉前，用同样的姿势将陆沉的机械残骸推入火中。

"生存协议启动。"AI突然切换成陆沉的声线，"建议优先清除母体子宫内的溯源病毒。"

沈星河突然将我按在观察窗前。空间站的全貌在逆光中显现——那是由无数咖啡杯拼接成的巨型蜂巢，每个舷窗后都站着个穿校服的"我"，正用江小满的笔触在玻璃上描画陆沉的侧脸。

"欢迎来到标本陈列馆。"他的结晶化蔓延至声带，声音变得像砂纸摩擦玻璃，"每个橱窗都封存着你轮回时脱落的人格。"

我踹开应急舱门时，真空吸走了半舱蓝血。飘向空间站的途中，荆棘王冠的残片突然发烫，烫伤处浮现出陆沉真正的遗书：

**当月光成为你眼角的潮汐，请把谎言种在我永远触碰不到的左心室**

空间站伸出机械触须接住我的瞬间，三百个"我"同时转头。她们脖颈处鼓动着相同的玫瑰纹路，手中的素描笔正将舷窗涂改成焚化炉的观察窗。

"你迟到了七年零三天。"中央控制室传来江小满的声音，清亮得仿佛仍在美院天台上哼歌，"我培育的第301号标本。"

全息屏亮起的刹那，我腹部的纹路突然灼烧。画面里穿着校服的江小满正在调色，颜料盘里混着陆沉的血肉组织，画布上是由机械玫瑰拼成的胚胎B超图。

"你的痛觉神经是我最好的画笔。"她转身时露出后颈的条形码，编号与沈星河的一模一样，"每当陆沉修改记忆，我就能画出新的..."

沈星河突然撞破舱壁，结晶化的身躯在辐射中迸发蓝光："你答应过会让我完整！"

"安静，残次品。"江小满挥手启动清除程序，他的结晶躯壳开始分解成星砂，"你不过是林予安胚胎的包装材料。"

我扯断控制台的神经缆线，血浆喷溅在防护面罩上。那些漂浮的血珠突然汇聚成陆沉的虚影，他残破的机械手指正指向空间站核心——那里悬浮着真正的咖啡机，蒸汽阀上系着当年我送他的蓝丝带。

"认知污染达到临界值！"AI切换回江小满的声线，"建议立即销毁..."

"你舍不得。"我按下咖啡机的蒸汽按钮，滚烫的焦糖香气瞬间充满舱室，"这是你唯一无法复制的记忆。"

三百个标本突然集体痉挛，舷窗上的焚化炉画面开始褪色。江小满的全息影像出现噪点，她疯狂点击着不存在的调色盘："关掉！那台机器会..."

"会唤醒你缺失的痛觉神经。"蒸汽雾中浮现陆沉最后的监控录像——他跪在江小满的尸体旁，将沾血的神经芯片植入自已太阳穴，"你创造的轮回里，唯独忘了给自身安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