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的机械手指陷进我肩胛时，整座青铜巨树正在发出梵钟般的嗡鸣。那些镌刻着咖啡配方的叶片簌簌震颤，飘落的铜屑在空中凝成陆沉的轮廓——他耳后那道疤，是我十八岁生日那晚被飞溅的齿轮划伤的。

"呼吸频率与青铜年轮共振了。"

苏砚的电子眼映出我腹部纹路，那些暗青色血管正沿着脊椎攀爬，"母体污染指数达到临界值前，你还能选择分娩方式。"

我扯住他防护服里的神经导管，扯出半枚锈蚀的婚戒："三年前你站在焚化炉阴影里..."

戒圈内侧的刻痕被海盐侵蚀，仍能辨出"砚"字的半边。

巨树根系突然刺穿实验室地板。江小满的结晶化神经网在裂缝中闪烁，她的声音从青铜纹路里渗出："哥哥还是这么喜欢玩角色扮演。"

苏砚的机械心脏突然过载，防护服裂口处露出与我腹部相同的纹路："当年你剖开我胸腔移植林予安的克隆胚胎..."

他脖颈青筋暴起，"就该想到这些血管会反噬。"

暗潮裹着机械鲸的残骸冲进实验室。陆沉的虚影在浪尖凝实，被腐蚀的右手正握着咖啡馆的虹吸壶："予安，你看清楚..."

沸腾的海水在壶中翻滚，"这些所谓轮回，不过是我们共用的镇痛剂。"

青铜叶片突然集体倒竖，边缘锋利如手术刀。我后腰尚未愈合的剖腹伤疤开始渗血，在地面汇成江小满最擅长的鸢尾花图样。苏砚突然将我推向树根处的裂缝："她在树心培育了真正的..."

剧痛炸裂的瞬间，我看见十七岁的自已蜷缩在生物实验室。江小满的校裙沾着机油，正将双胞胎哥哥苏砚的脑组织移植进克隆舱——那具苍白的躯体心口，文着我后来流产胎儿的基因编码。

"认知污染完成。"

陆沉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现在你明白为何我的机械心脏会痛？"

机械鲸残骸突然拼接成产床，江小满的结晶网络缠绕着我的四肢。苏砚撕开被血浸透的防护服，露出与我腹部完全对称的纹路："我们才是最初的双生子..."

他指尖划过我锁骨的灼痕，"林予安不过是江小满制造的第三重镜像。"

青铜巨树迸发刺目强光，年轮中浮现三百场被篡改的初遇。每个画面里的"陆沉"都在细微处暴露破绽——他转动咖啡杯的方向、撕糖包时的指节曲度、甚至虹膜收缩的频率，全是不同版本的苏砚。

"你给自已编写了止痛程序。"

我攥住陆沉虚影的手腕，触感是冰冷的青铜，"把苏砚的创伤记忆封装成名为'陆沉'的幻象。"

海底火山突然喷发，赤红岩浆在空中凝成咖啡馆的霓虹招牌。真正的陆沉从火光中走出，机械义眼映出我子宫的超声影像——那团跳动的血肉正在吞噬青铜巨树的根系，显露出江小满冷冻的原始胚胎。

"生存协议最后阶段..."

苏砚的机械心脏突然爆开，飞出三百枚沾血的咖啡豆，"...是让母体在真实中分娩谎言。"

江小满的神经网突然收缩，结晶化的胎儿从树心坠落。我接着那个冰冷的躯体，发现她掌心攥着美院附中的储物柜钥匙——十七岁那晚，我用它锁住了江小满未完成的实验日志。

"疼痛是最后的产道。"

陆沉将机械手指刺入自已太阳穴，扯出跳动着蓝光的芯片，"现在，感受真实的分娩..."

海啸吞没实验室的瞬间，我听见此起彼伏的初生啼哭。三百个"我"从青铜叶片中诞生，每个脖颈都文着不同的死亡日期。她们齐声哼唱咖啡馆的晨间旋律，音波震碎了江小满的结晶网络。

苏砚的残躯沉入岩浆前，将半枚婚戒套上我无名指："在第七重轮回里..."

他的声带已经被青铜同化，"...我们真的在储物间接过吻。"

（太平洋底升起十二座青铜钟楼，钟摆是凝固的咖啡拉花；江小满的原始胚胎在林予安子宫内开始量子化，细胞分裂时会产生微型极光；苏砚残留的机械心脏在深海自行跳动，频率与陆沉修改记忆时的脑电波完全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