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两下...整整三记拳头,他才松过领口的手。
第一下的时候罗成反应过来了,但他没躲,任由他打。
彭致垒狠了心,他脚底没站稳,一阵眩晕感冲击着大脑,顺势向后仰倒在沙发上。
头顶的灯泡明明不亮,但却刺的人眼睛疼。
口里一股铁锈味,罗成擡起胳膊,手背蹭掉向下留出的鲜血。
没人说话,也没人怨恨。
彭致垒潦倒地坐回椅子上,望着对面的男人看了很久,缓缓掏出根烟。
罗成鼓弄着撑起身,坐直了点,但还是靠着沙发。
良久沈默,他低沈喊他:“大彭...”
彭致垒点烟的手一顿,没两秒,擡头看对面那人。
罗成抹掉嘴角的血,“你知道么,那是我家人,我最亲最亲的家人,我从来没想过他们会这么早离开,还年轻那会儿,咱俩没一个懂事省心的,后来好不容易弄出点成就想给他们看看。”罗成摇了摇头,勉强撑起笑,转瞬即逝,“但我这人...运气不好,没等到那天,也没让他们享上这福。”
彭致垒不吭声,烟灰上燃,听他道。
“我一直都后悔,为什么要让他们来这,也一直后悔,我怎么就没踏上那辆车。”罗成缓缓擡头,对他说:“你知道,我是侥幸,要没有那场比赛,我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不怪你...”彭致垒麻木,“这根本不怪你。”
“所以我一直查啊,从没放弃过,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知道的,怎么可能是意外掉落。”罗成视线有点模糊,但他不想承认,仰起头,轻轻笑了:“我有了结果,可是没有拿的出手证据,你让我就这么放弃了吗,我不甘心啊。”
酒没了,又续了。
彭致垒启开瓶盖,酒烧喉咙。
“我太累了。”罗成眼眶湿润,“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只想让罪有应得的人得到报应...”
彭致垒弯下腰,两手顺带双眼,掌心在脸上搓了搓,“那你想过没...除了小娜她们过去了,但未来你还有梁韵,难道真的没有值得你留下来的念头了么。”
罗成想过啊,他设想过所有结局,所有意外,却唯独没料到梁韵会闯入他最后的生命缝隙里。
罗成最终还是没回覆彭致垒的问题。
缄默了太久,静的让人发慌。
罗成开口:“反正你不会报警的,是吧。”
彭致垒死死的盯着他看。
罗成扯笑,“至少现在不能。”
月黑,夜色深沈。
小巷的路灯绵延向前,女人相伴在澄黄的光亮。
两人聊着聊着回程了一半。
史蕓挽上梁韵胳膊,眉眼一弯,“真的!都是小娜告诉我的,不信你回去试试嘛!”
梁韵笑笑,转声问:“罗娜?”
“对啊。”史蕓朝她眨眨眼:“罗哥还有好多糗事,下次有机会我还跟你说。”
梁韵说:“罗成应该很疼他妹妹。”
她见过罗娜的照片,在罗成钱包里,那张照片里的人笑意很深,尤其是最中间的姑娘。
和罗成很像,不过同一表情时,要比他柔和多了。
史蕓想到从前的那段时光,侧脸看梁韵,唇角略弯,“是啊,她很乖,性格和罗哥完全不像。”
巷后驶过一辆车,两人挨着墙壁走。
梁韵笑:“他以前很调皮么?”
“调皮?”史蕓差点听错了,“梁姐,你用词也太温柔了,论捣蛋程度,他可不必垒哥差呢。”
梁韵笑意变浅,这一路,听了太多太多他的事,开心的,雀跃的,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好像离现在相差太远。
“一个多钟头了,他们应该喝结束了吧。”史蕓偏头问。
梁韵说:“没事的,你先收拾行李。”
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小院呈现在眼前。
又走过一段路。
史蕓笑道:“梁姐,我先回青岛等你,你们要是来别忘跟我联系。”
“好。”梁韵弯唇:“回去我会跟你说。”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呢。”史蕓两眼星亮。
路过一盏盏家暖灯火,梁韵在心里答:我懂得,因为我也想。
前脚迈进屋,客厅里空无一人。
场面一片狼藉,桌子横斜移了位置,一旁的椅子四腿朝天,酒瓶洒的满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