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益恩性格温和,听到小师弟的吩咐,竟真的上前。
临行前,他回头看了眼父亲。
郑玄只是笑着点头,示意他们先走。
不等郑益恩催马前行,张燕已经与单福在车内谈笑起来。
王仁蹙眉道:“这臭小子,他们驾车走了,我这个令长一会儿坐什么!”
郑玄笑道:“不必恼怒,我们与伯喈另乘马车便是。”
......
郑益恩驾着马车出了洛阳城,一路向东北行进。
不多时,马车驶入荒野,官道两旁随处可见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饥民。
郑益恩见状,面色沉重。
他长叹一口气,沉声道:“朝廷赋税沉重,豪族兼并土地,百姓的日子本就苦不堪言。如今何家又联合其他世家在司隶大肆囤积粮食,粮价飞涨,不知还要饿死多少人!”
单福掀开车帘,望着窗外怔怔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还真是贴切。”
张燕闻言一怔,暗暗瞥了眼单福。
没想到,自已抄来的词,已经传到单福这儿了。
“师兄,单兄。”张燕突然开口,“你们觉得,眼下这局势,当如何行事才能救万民于水火?”
郑益恩沉思片刻,目视前方道:“朝廷腐败,卖官鬻爵,罪魁祸首乃是十常侍。应当诛杀宦官,肃清吏治,再以皇帝意志推行改革,不出几年,天下必定大安。”
“宦官杀不得,”单福直言,“若杀了,天下必定大乱!”
郑益恩回头看向单福,满脸疑惑。
张燕看得明白,解释道:“师兄啊,咱们的皇帝终日沉沦酒色,不理朝政。若不是宦官们在中央撑着皇权,士族中恐怕又要出个像‘王莽’那般的人物了。到时天下大乱,百姓必定比现在还要苦。”
郑益恩思量片刻,也觉得自已的话太过空泛。
诛杀宦官也好,肃清吏治也罢,这两件事牵扯甚广,一件比一件棘手,就算皇帝有心,恐怕也无能为力吧。
“师弟。”他转头看向张燕,“你觉得该如何?”
张燕身为太平道主教、黄巾军大统领,早已在身体力行地实践自已的想法,自然不会在此大声密谋。
他转而看向单福:“单兄以为呢?”
“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单福答道,“这天下,可不只是刘家人的天下,更是天下人的天下。”
郑益恩听闻这大逆不道之言,身子一颤,忙道:“单兄,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张燕和单福见郑益恩有些害怕,相视一笑。
一路颠簸,马车终于到达石磨村附近。
周边设立了不少粥棚,大量流民正向这边涌来。
他们饥肠辘辘,面容枯槁,眸中满是对食物的渴望。
马车刚停,一名管家模样的人便满头大汗地走来。
他看向郑益恩,问道:“少爷,老爷他们呢?”
“父亲他们还在后面。”
“好,好,好,少爷,流民实在是太多了,我们都快忙不过来了。”
郑益恩撸起袖子道:“孙伯放心,鸿都门学的学子们都来了,我们应该能应付。”
“好,你们先跟我来。”
孙伯说着,带着他们来到粥棚。
经过交谈,张燕这才知道,郑玄将百蕴香粉换来的粮食全都放在这里。
鸿都门学今日开学,王老、郑老要给学子们上一课——救人。
他们刚加入施粥队伍,王仁等人也到了。
学子们一路所见,心情都很沉重。
在郑玄的统一指挥下,包括王仁、蔡邕在内,大家都自觉维持秩序,分发口粮。
不到半个时辰,张燕已忙得脚不沾地。
他注意到,除了郑玄设立的粥棚,太平道的粥棚同样忙碌非常。
然而,前来领取口粮的流民队伍看不到尽头。
粥棚再多,也是杯水车薪。
张燕看着这场景,暗自担忧。
除去要供给西北的军粮,剩下的粮食还能支撑多久?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支约三百人的骑兵队伍突然冲入村落。
他们不由分说,暴力掀翻了各个粥棚的锅台。
米粥泼洒一地,混着泥土、砂石。
饥民们却像疯了一般扑上前去,有的跪伏在地,用颤抖的双手捧起混着泥浆的粥水往嘴里送,有的甚至匍匐在地,像牲畜一般舔舐着地上的残粥。
石磨村顿时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