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女吟赋,喧杂的声音,立刻消停了不少。
悦耳的妙音,在街道上回环流转。
“......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
“......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
蔡琰读至此处,一只蝴蝶,悄然落在了她手中的香炉上。
香烟渺渺,香气渐熄......
“......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騑辔(fei pei)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蔡琰读完,深吸一口气。
但见众人,神色茫茫。
整条街上,鸦雀无声。
似乎,所有的人和物,全都浸入了这首赋中,亲眼见到了那传说中的洛神。
袁绍也是傻眼了,他没想到,张燕竟然会有如此文采!
他交上去的东西与之相比,真的脱不了王仁的那句评价,“下品之作”!
张燕见众学子哑口无言,仰天大笑道:“诸位,我这贱民写的赋,比之诸位,如何啊?”
在场推崇古文经学的学子,不论是世家,还是寒门,全都哑火了。
袁绍自是瞧不惯张燕这嚣张样,气的后槽牙发疼。
他冷冷道:“一首赋罢了,茶余饭后,了当悦耳的玩物,这天下,内修政事,外抵戎狄,靠的还得是我古文学子,兢兢业业,敢为天下先!”
“好!说的好!”
袁绍话音刚落,立刻有古文学子起哄,妄图找回场子。
张燕见袁绍上钩了,笑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天下太平,靠的是你袁家、曹家、各家各户,出钱出力,与陛下的英明神武,勤政爱民,毫无关系咯。”
曹操闻言,吓得忙倒退好几步。
他指着张燕,厉声道:“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我可没说过!”
张燕看向曹操,嘿嘿一笑,“孟德兄,你确实没说过,但袁本初说过啊,刚才跟着起哄的古文学子们,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曹操下意识道:“他们何时有这个意思!”
“没有嘛?你确定?”
张燕说着,又看向袁绍。
“本初兄,你若无此意的话,该是把陛下,放在这天下太平的前头吧。”
“张燕,你!你!你——!”
袁绍的牙,更疼了,他本想用天下古文学子来压张燕,没想到,张燕反手给他挖了坑,用皇帝来压他。
什么今文、古文,说到底,这圣贤书读来,还不是为了卖与帝王家,换个可以鱼肉百姓的官做做。
就算眼下士族势大,有压皇权一头的趋势,但他们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真把这话挑明了!
张燕见袁绍说不出话来了,又道:“什么你你你,我我我的,我再给你次机会,袁本初,你说说看,我这赋,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袁绍死死盯着张燕,哪会服软。
他阴沉着脸,咬着剧痛无比的牙,厉声道:“张燕,你问问,你问问我身后的人,有何人会说一个好字!”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无比。
眼下,这月旦评已经升级到古文与今文,士族与皇权的交锋了。
谁说好,谁就是要与天下士族作对!
这个好,就算是王仁、郑玄、蔡邕三人都轻易不敢说,更何况他人。
袁绍见无人开口,当即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十分轻蔑的瞧着张燕:
你不是拿皇帝来压我,我拿天下士族来压你,你又能怎样!
张燕神色淡淡,稳如泰山。
这时,一道苍老的身影,从人群中走来。
“我说张安民的赋,当得一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