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河的柳絮落满药箱,林溪踮脚将新制的磺胺药剂码上木架。指尖触到第三排青瓷瓶时,釉面冰凉的触感激得她脊背一颤——瓶底暗刻的菊纹,与三年前父亲实验室的器皿如出一辙。
"林大夫!"阿香撞开药房门,马尾散乱地黏在汗湿的颈间,"梧桐树…树洞里长出怪东西!"
树洞深处的霉斑中,半截生锈的铁盒泛着幽光。林溪用银簪挑开盒盖,泛黄的信封上字迹斑驳:"吾女溪儿亲启——父慕秋绝笔,民国三十三年冬。"
「溪儿:
若见此信,则吾已殒命。戴雨农以汝母遗骨相挟,迫吾改良茶毒。然医者仁心,岂可造杀孽?故将真配方藏于慈幼院地脉,望汝…」
信纸突然被江风卷走,明台凌空抓握的指节擦过她耳垂:"当心!"他军装下摆还沾着吴淞口的泥,掌心躺着枚微型窃听器,"树洞被人动过手脚。"
林溪凝视他掌中金属,夕阳将睫毛的阴影投在信纸上:"父亲把配方刻在地砖夹层,用紫光灯照…"
"来不及了。"明台突然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生疼,"刚截获密电,戴笠的'春雨计划'提前了——今夜子时,闸北水厂会被投入茶毒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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闸北水厂的氯气罐在月光下泛着冷蓝。林溪将紫光灯扫过过滤池,池壁的德文公式逐渐显形:"茶毒十号遇氯气生成氰化物,致死量0.1毫克。"
"阿姐!"老金的徒弟阿强从阴影闪出,学徒袍下藏着美制钳工刀,"戴笠的人换了三班岗,西侧排水管有缺口…"
话音未落,探照灯刺破夜幕。明台拽着林溪滚进滤沙槽,她的银簪卡在他第二颗纽扣间,呼吸喷在他喉结:"放手!我能自已…"
"三年前南京突围你也这么说!"明台突然低吼,眼底血丝狰狞,"结果胸口中弹昏迷三天!"他扯开衣襟,锁骨下旧疤在月光中泛白:"这道疤是你缝合的,记得吗?"
氯气阀门的转动声碾碎寂静。林溪挣开他怀抱,白大褂掠过生锈铁梯:"现在不是翻旧账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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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厂总控室的仪表盘疯狂震颤。林溪将紫光灯对准压力表,表盘玻璃显出新公式:"茶毒十号+次氯酸钠=氰化氢。"她猛然扳下紧急制动阀,"快疏散居民!整个闸北会变成毒气室!"
"太迟了。"戴笠的枪管抵住她后腰,"十分钟前,第一批'消毒剂'已经注入管网。"他晃着怀表,表盖内嵌林母的遗照,"令尊改良配方时,可没这般菩萨心肠。"
明台破窗而入的刹那,林溪旋身将银簪刺入戴笠虎口。枪声与玻璃碎裂声齐鸣,她扑向控制台的瞬间,明台用身体挡住飞溅的弹片。
"走啊!"他嘴角溢血,将军用匕首塞进她掌心,"去慈幼院地窖…配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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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的乙醚味呛得人流泪。林溪掀开第七块地砖,《茶毒解方》的微缩胶卷裹在母亲遗留的丝帕里。阿香颤抖着调整投影仪,墙上的化学公式与父亲信中所载完美契合。
"需要未感染者的脊髓液…"阿香捂住嘴后退,"这、这是要活体抽取…"
林溪凝视着公式,忽然解开衣领。锁骨下的旧疤泛着淡粉:"三年前我给自已注射过茶毒三号…"她将针管抵住脊椎,"我的脊髓…是最后的抗体…"
"林大夫!"阿香哭喊着抱住她腰,"让我去!让我…"
"傻丫头。"林溪抚过她发顶,笑意温柔如春水,"你还要接我的班呢。"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3270kHz的摩尔斯码突然在颅骨内炸响:"配方是陷阱…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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闸北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明台拖着伤腿撞开地窖门,怀中紧抱的氯气中和剂瓶已碎裂大半。鲜血浸透的绷带下,林溪蜷在手术台上,唇色惨白如纸。
"醒醒…"他指尖抚上她冰凉的脸,"你说过要教我显微注射…"滚烫的泪砸在她眼睑,晕开睫毛上的霜花。
收音机突然爆出杂音,转频至4370kHz。《茉莉花》旋律中混着加密讯息:"中和剂配方已送抵苏北…疫情受控…"阿香冲进来举着电报,泪痕斑驳的脸上绽出狂喜:"成了!林大夫!成了!"
林溪的睫毛颤了颤,未扎针的左手摸索着够向明台。他慌忙握住,却触到她掌心紧攥的物件——褪色的银戒缠着染血发丝,正是梧桐树下的那枚。
"帮我…戴上…"她气若游丝,眼底却亮得惊人,"要亲眼看着…天亮…"
晨光穿透地窖天窗的刹那,戒圈套上无名指。远处传来悠长的汽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