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列火车的汽笛声惊飞了铁轨旁的白鹭。林溪将手搭在冰凉的铜制扶手栏上,望着车厢内堆满的磺胺药箱,恍惚间竟与父亲实验室的玻璃器皿重叠。
明台突然按住她肩头,指腹摩挲着青衫上未洗净的靛蓝菌斑:"货厢第三排的箱子,封条不对。"阿香已攀上车顶,马尾在晨风中散成金线。
她掀开帆布的手突然僵住——本该装满翡翠叶的柳条箱里,殖民时期的铜质培养皿正泛着冷光,皿底残留的菌丝组成法文单词:"复活。"
"是戴笠的遗毒。"
明台抽出匕首挑开木箱夹层,泛黄的铁路施工图簌簌飘落。林溪俯身拾起图纸,耳后淡褪的金纹突然刺痛——1943年的路线标记竟与李大叔口述的战役坐标完全重合。---修复一通的隧道深处飘来茉莉香。
林溪将煤油灯举高,岩壁渗水处的新鲜凿痕泛着翡翠色。阿香用放大镜细看石缝,忽然惊呼:"是母亲的字迹!"刮落的青苔下,1943年的刻痕潦草如血:"枕木浸药,遇热则毒。"明台踹开腐朽的枕木堆,铁钉上粘着的菌丝在灯光下舒展成人体经络图。林溪突然扯下银链,链坠吸附在岩壁某处——剥落的铁锈后,半块双鱼佩正嵌在混凝土中,与明台胸前的残片严丝合缝。
"当年母亲把玉佩拆开..."
她指尖抚过断口处的茶毒配方微雕,"一半指引解药,一半警示危机。"
隧道突然震颤,拉药货车的鸣笛由远及近,震落岩缝里沉睡三十年的远征军徽章。
法式挂钟的铜摆停在九点十七分。林溪将双鱼佩按在货运清单缺失处,褪色的钢笔字逐渐显形:"月圆之夜,开往永生。"
阿香对照着《新医学》合订本,忽然将扉页照片覆在清单上——母亲的白大褂下摆,正露出半截相同的货运编号。"这趟车当年根本没运药品!"
明台撕开殖民档案火漆,泛菌的胶片显影出骇人画面:戴笠的亲信正将昏迷的远征军士兵塞进货厢,铁轨旁跪着被反绑双手的罗森塔尔。
林溪耳后金纹如触电般苏醒,视网膜浮现母亲临终场景:货厢铁门轰然关闭的刹那,父亲将半块玉佩塞入铁轨缝隙,而母亲的银簪正刺向氯气阀门...
红河峡谷的暴雨冲刷着新铺的枕木。林溪跪在铁轨旁,银链坠子深深扎入道砟。明台举着防水电筒,光束里成千上万的菌丝正沿着翡翠叶脉游走,在暴雨中织就一张发光的河网。
"是母亲布的局!"
她突然拽断银链,磁化的坠子引着菌丝流向双鱼佩缺口,"翡翠叶脉是地下河的地图,菌丝在重连当年的解毒通路!"阿香冒雨展开油布,最新油印的《新医学》特刊在闪电中翻飞。
林溪抓起钢笔,就着雨水在空白处疾书:"铁路非路,实为银针;山河为躯,贯通脉络..."惊雷劈断古榕的刹那,整条铁轨突然泛起幽蓝荧光。
菌丝网络在雨幕中升腾,将戴笠残留的毒株尽数裹入翡翠叶脉。首列货车呼啸而过时,车灯照亮崖壁新刻的碑文——正是林溪雨中写就的那句:"医者施针,天地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