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芬脸上的笑容开始不自在,闪烁其词道:“家里有事耽搁了。”
“原来是这样啊。”韩岱山喃喃而回。
但是德芬脸上一闪而过的忧郁,还有她那别开的黯淡下去的眼眸,都被他捕捉到了。
莫不是她家里出了什么大事?这得是多大的事情让她几个星期都不来上课呢?
可显然德芬的模样是不愿细说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韩岱山暗暗按捺下疑惑,笑容依旧,“你有事不能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会计学校那边我去问了,你也没请假。”
德芬道:“当时报名的时候我忘了要学校的电话了。我想跟你联系来着,但我也没你的联系方式。”
“啊,是我疏忽了。”
韩岱山忙打开自己的公文包,自内翻出来一个软面抄和一支钢笔来,刷刷几下,将自己在棉纺厂的办公室电话丶地址,以及会计培训学校的联系方式全部写下来,再撕下来递给德芬,笑:“这下不怕你找不到我了。”
德芬接过纸张看了眼,韩岱山的字遒劲有力,大开大合,不禁擡眼看他一眼,赞道:“你的字写得真是大气又好看。”
“呵呵,长期审批各种凭证和合同,就把这字练出来了。”
目光闪了下,指节抚摸着手里的软面抄封皮,“德芬,你们这有电话吗?给我也留一个吧。……呃,我是想,如果会计学校那边临时调整了课程什么的,我也可以提前通知你,省得你来县城白跑一趟。”
“哦,对哦。”德芬似恍然大悟,接过韩岱山手里的笔和本子,将供销社的座机电话写了上去,再递还回去。
韩岱山捏着摊开的本子看了又看,微笑:“你的字也很好看,娟秀小巧。”他合上本子,放进公文包。
然后问她:“你下周末会来听课吗?”
德芬没甚精神地回:“到时候看情况吧。”
顿了下,却又说:“不一定周末去上课,我有点想换个班听课学习。”
韩岱山楞住:“怎么想起来要换个班听课?”
他的嘴唇动了动,追问:“是不是我讲得不好?”
德芬看他神情严肃,一副认真求教的模样,不由得失笑,“没有没有,韩老师是培训学校最受欢迎的老师之一,会计学校的墙上可是贴着大字报呢,头一个介绍的名师便是你,说你讲课风趣又幽默,还有多年的财务工作实战经验,是最受学员欢迎的会计老师之一,我敢说你讲得不好吗?——哎,我这不是好久都没去上课了嘛,肯定跟不上原班的进度了。这段时间我都在帮同事代班,就想等时间攒够了,去会计学校脱产集中强化学习个半个月,然后一鼓作气把会计上岗证考到手。”
明宇打广告,把所有老师上墙,每个人的简介表述得都有些夸张,肯定是有往脸上贴金的嫌疑。
“呵呵,你都说了是最受欢迎之一,不是还有其他最受欢迎的老师嘛,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换老师了。”韩岱山咕哝着,也为自己的反应过度而懊恼羞惭,自我调侃道:“我本来自我感觉良好,结果你只来听了一回课就不再来了,弄得我挺没自信的。”
德芬又取笑他一阵,“稀奇,韩老师竟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可不是么?你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回碰到。我这段时间便一直在反覆自省,不断检讨到底自己是哪里没讲好,以至于你都不愿再来听第二回了。”
无关紧要的事情很快就讲完了,玩笑也开过了,两个人一时无话可说。
供销社店面里此时只他一个外人,韩岱山明显感觉大家的视线都落到自己身上,那么赤裸裸,好好一大男人,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偷眼看德芬,她似乎也很无措,脸上挂着一抹不自在的笑容,耳垂红红的,低着头把那本初初级会计实务书的书角折了又展开来细细抚平,抚平后又折起来,反反覆覆,书页下方已经显出明显的折痕。
他擡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问德芬:“该下班了吧?”
德芬也擡头去看了下钟,此时才下午五点钟,便怏怏地回:“没,还早着呢,要六点半。”
县城里很多国企是下午五点半就下班了,但是德芬工作的这供销社在乡镇上,因为主要服务基层,因此下班晚,得等到六点半。
还有一个半小时德芬才下班,那他来早了。
“德芬,你今天回家吗?要回去的话,我等你下班一起走。”
他是想,如果德芬要回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