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刘淮,见到天平军可能会发挥的作用后,还不是以客将身份,理直气壮的掌握了一段最高领导权吗?
如果易地而处,刘淮八成指着‘立纲陈纪,救济斯民’的大旗撒泼打滚,不拿走几大车的粮草绝对不会罢休的。
而辛弃疾如此表现,只能说此人还没有政治家的厚脸皮。
将辛弃疾打发走了之后,真正的挑战就来了。
沂州与海州不同,这里有沂水这条大河贯穿南北,汇聚淮河,属于航路繁忙的通道。
而临沂所处在这个位置,就决定了此地的豪强不单单只是地主,也不单单是豪商,毕竟这个世道跑商没有一些武力就只能当各路盗匪的盘中餐。
所以,沂州豪强都是类似何伯求一般,是豪商、军队、地主加上一定的黑道势力所集合而成的混合体。当然,以这些豪强的实力,在已经大胜的忠义军面前实在是不够看。
但行政,如何能仅仅依靠兵威呢?
这些豪强可能曾经欺压百姓,可能曾经为虎作伥,甚至可能曾经就是刘淮最痛恨的那些人。
封建地主阶级嘛,早晚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这个时代,地主豪强却是社会中不可或缺的一环。说的明白一些就是,忠义军可以清算任何沂州豪强,却不可能把沂州豪强全部杀光。
而就算忠义军真的大发神威,搞带清洗,豪强们留下的基层行政生态位拿什么去补充呢?
须知这是已经沦亡几十年的北地,金国官府根本不管文事,全靠百姓自觉,基础教育几乎全面崩盘。
虽然到不了‘汉儿尽作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的程度,却也是识字率大幅下降。
刘淮虽然有扫盲的计划,但现在明显不是有条件干这种事的时候,而且也来不及。
所以,沂州豪强们不能全用,得处死民愤极大之人,从而让沂州百姓归心,从而获得接下来分地的田产。
但绝不能全部弃用。
不要以为同为地主阶级,这些人就能在所有事情上都是一条心。超过三个人的群体肯定有利益点不同的地方,只有拉一派打一派才能做事。
而沂州豪强中,名声最好,威望最大,本事最高,能耐最强,也就是忠义军最该拉拢之人是谁呢?
是特么何伯求。
事实上,当安民告示贴出之后,就有无数投诚的吏员、前来拜见的耋老、选出的保正,包含各个阶层之人,都来向魏胜求情,请求释放何伯求。
忠义军所有人都明白,何伯求有如此人望,可以说如果此人归降,那整顿沂州上下足以事半功倍,沂州瞬间就能安靖一大半。
但何伯求是战阵上被俘的,如何能轻易放呢?
或者说的明白一些,如果何伯求不投降,他的威望越高,越应该速速杀了他。
否则此人还不知道能惹出多大乱子呢!
魏胜与何伯求属于倾盖之交,在几次亲自劝降,却只获得沉默之后,他还是决定给何伯求最后一次机会。
在十九日夜间的这场军议中,在忠义军所有军官的注视下,何伯求、张丑、崔蛤蟆与十几名被俘虏的小庄主、大管被带到了中军。
魏胜面色复杂的看着何伯求。
何伯求同样抬起头来望着魏胜。
然而在魏胜身侧的刘淮,却突然发现何伯求的脸上,除了自嘲与悲愤外,竟然还有一丝希冀。
他在希冀什么?
是要求生吗?
那为何几次劝降他都不发一言?
场中安静了片刻,魏胜终于还是抚着长髯,缓缓开口:“何三郎,老夫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你们降不降大宋?”
何伯求的眼睛迅速暗淡了下去,微微闭上了眼睛,缓缓摇头。
张丑与崔蛤蟆对视一眼,也有样学样,摇头以示不降。
而他们之后的那些小庄主与大管,明显有畏惧犹豫的,但绝大多数还是直接低头,作引颈就戮状。
刘淮居高临下,看得分明,这些人中甚至有人已经畏惧到流泪打颤,但还是咬着牙,要与主君一起共赴黄泉,得以尽忠。
魏胜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何三郎,为何不愿降我,难道是耻于居于老夫之下吗?”
何伯求抬眼看了魏胜一眼:“魏元帅,若你刚刚问我为何不降你,我可能也就顺势降了。但你有刚才一问再有此问,我就委实不能再降你了。”
魏胜脸色瞬间变得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