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闲心来割敌军尸体的首级?前方打得正欢,突阵锐士们突然不打了,开始砍尸体的脑袋,这仗就没法打了。
事实上,宋军自己就有许多因为临阵割首级记功,而导致自乱阵脚,由大胜转为大败的案例。以至于后来有专门的军令,不许临阵割首级,要由军法官统一记功。
这谈何容易?因为敌人也不是傻子,但凡有一点条件,都不会将袍泽的尸首留在战场上。
除非一方大胜,另一方大败到连战场都不敢回,连骚扰都不敢有,胜方才能从容收取首级充作战功。
就这靖难军十二甲骑,竟然将金军千人的营寨吓住,这怎么可能?
莫非金军其实也已经成了充气的猪尿浮,外面看着大,内里其实一戳就破?
莫非金军打穿两淮后,还能保持纠纠之态,就是因为宋军不敢打?
莫非……只要敢打,就能从金军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不少心思活络的宋军跃跃欲试起来。这并不只是军官们保证的赏赐前途……事实上,因为宋军在这方面信用太差,以至于时常有要一轮赏赐射一轮箭的事情发生……更关键的是,这些士卒的家乡许多在被金军蹂躏的两淮,金军与他们是有家仇国恨的。
如果力有不逮便也罢了,但此时能看到胜利的希望,如何不让他们心动?
不少宋军的眼中渐渐升起了一团火,用炙热的眼神看着刘淮等甲骑。
时俊同样有些恍惚,但这名伶俐的军官立即反应过来,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
“如此说来,金贼可胜?”
刘淮高声回应:“如何不可胜?你们且看看这些首级,你们再找个水潭照照自己,看看大家是不是都是两个膀子扛个脑袋?是不是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凭什么他们杀人,而你们就只能被杀?难道是他们高人一等吗?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刘淮手中高举起一枚腰牌,同时指了指马鞍后的:“这是金贼的行军谋克,金贼的百夫长!此次在东采石渡口的金贼只有一千人,只有十个百夫长,今日我靖难大军先杀一人,来日再杀九人,渡口金贼可平!”
“此次南下两淮的金贼行军猛安一共有七十个,这两日咱们先料理一个,来日再杀六十九人,两淮金贼可平!”
“金贼共有三十二军,三百二十个行军猛安,将他们都杀光,则中原可复,天下可平!”
“今日就先从这唤作阿里刮的金贼杀起,我靖难大军要一个一个杀过去,你们谁要与我一起来?!”
刘淮狠厉的言论说到一半时,窃窃私语的声音就小了起来,待到最后,围观的一千多人已经鸦雀无声,只是用一种欲语还休的怪异眼神看着刘大郎君。
就在刘淮还以为自己一番豪言壮语使全场冷场时,从一个角落中传来一个声音:“愿随刘都统杀金贼!”
“愿从刘都统杀金贼!”
声音嘈杂,很快宋军的声音就整齐起来。
“杀金贼!”
“杀金贼!”
在一片喊杀声中,刘淮终于暗暗舒了一口气,带着麾下甲骑,在一片注目礼中昂然离去了。
盛新在人群中沉默着,只是用眼睛静静看着这一幕,听着周围宋军纷纷赞扬刘淮是个好汉,没来由的有些后悔,重重叹了一口气后,复又昂头挺胸,回到自家军营中,开始了分派任务。
而另一边,刘淮直接将战利品带到了中军处。
虞允文已经负手站在院落大门处,在漫天的杀金贼的呼喊声中,笑眯眯的看着刘淮拎着人头凯旋归来。
“想不到刘大郎的动作如此迅速。”虞允文上下打量着刘淮:“要说还是你们武人身手利索,像我等腐儒,那真的是说破嘴皮子才能聚拢些人心,哪有刘大郎这般,出去斩了几颗人头,就足以让大军士气奋起了。”
刘淮笑着摇头:“虞舍人,事情若是如此简单就好了。你莫要看现在这些淮西兵如何振奋,但事实上依旧是不堪用的,我此举也是想要协助那五名统制官鼓舞核心兵力而已。他们能凑上五百人就了不得了。
如果想要这五千淮西军都能上阵,不仅仅还需要继续用大胜来鼓舞他们,更需要有大量的赏赐与银钱,都是老兵油子,空头许诺可不成。”
虞允文笼着手想了想:“我现在就令当涂县起府库,大约能有些财帛,算上我劳军带来的些许银钱,也足以发赏了。此外,芜湖县与繁昌县,我也会派遣信使,说明情况,并作担保以作权宜之计,让他们尽起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