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肯定是要的,请个大夫也划算,可那大夫说是骨头接了也变形了,好不了了。”
“呲了,呲碎了一地了。”
英姑姑说罢又是连着恨了几句倒霉,还狠命拍了下身边的木桶,“小蹄子不给老娘省心,以为瘸了就不被卖入教坊了?哼。”
蜷在木桶里睡觉的阮晏晏被她这一拍硬是给拍醒了。
哎,这才几点,天都还是带着幽蓝色,太阳都没完全升起来,她就被拖出来装进木桶里准备拉去集上卖了。
她都困死了,想说着趁着在木桶里补个觉来着的。
想着想着她便伸了下懒腰,这一伸就瞧见了自己软趴趴的右腿。
她右腿瘸了,在英姑姑家闹事时被一块巨大的磨石给砸的。
她本来可以避开的,可若是避开,便会砸到另一边的小孩,尽管那孩子是英姑姑的亲子,但她最终还是没能忍心。
上辈子牧浅雪就说过,人最难过的一道坎是心安理得,但最可怕也是心安理得。
她向来过不去,上辈子对妖族的小公主,这辈子对英姑姑的亲子,她都过不去。
不过也就是因为被砸了这么一下,她才开始明白,所谓“傀”与人之间的那么点区别。
还看不见全貌,但窥见了一点。
她在海底被锁了几百年,其实都不太明白,什么是“傀”,而如今却因为断了条腿,反而明白了。
这具身体说是她的,但其实又不完全是。
她的腿现在有点绵软,与其说疼,不如说是一种心理上的不适。
那样大的一块磨石砸下来,腿上自然是血肉模糊的,大夫来处理过,肉可以长好,断骨却是再难如初,日后也怕是使不上力了。
可她却没感到那种尖锐刺骨的疼,只是有种闷闷的乏力感。
就像棉布娃娃似的,被怎样折弯捶打,似乎也都感受不到疼,但却会被弄坏。
哎——
不过好在姑娘们她是救了,还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连她自己都没料到会这么简单顺利。
原本她也打算跟着一起溜了,可转念一想,那英姑姑之前不是说要将她卖去青楼么?
那何不等救了青楼里水深火热的女孩儿们,再走?
可谁知就因为她脚瘸了,就从卖去青楼降级成在市集上拍卖了。
反正也没事,不管卖给谁,她到了夜晚化成一条小不点蛇溜走就行了。
为啥她之前不溜走?当然是因为有人看着她呀,二十四小时眼对眼那种。
虽然她化成蛇容易,可若“有妖怪啊”这事传出去,怎么也不太好吧?她可不想被道士追杀。
卖去别人家里了就不一样了,没谁会闲着无聊二十四小时盯着人不放松吧?
*
鱼水镇的市集上有一块搭起来的木板台,阮晏晏便被放在了这处台子上。
听说这块台子上专门从事人口买卖。
有亲爹亲娘为了填饱肚子卖儿卖女的,也有人牙子卖姑娘换酒钱的。
总之那人啊,一旦被放在了这台子上,就是物品,谁出得了价,就是谁的。
阮晏晏也是坐在这台子上,又一次感受到了“傀”与人不一样的地方。
她看到了团团如漩涡般的煞气。
用“泼天”来形容或许有些夸张,但也重得让阮晏晏有些喘不过来气,整个人一瞬间就蔫了下去。
好像“傀”作为一种与主连接甚深的布偶,对肉身的感知要小很多,比如她的腿伤,但对人的情绪又偏偏多很多,比如现在的煞气。
这漩涡一样的煞气,正是因为那些女孩儿悲惨一生的起点是在这里。
而煞气里的灵,又在这里看见了与她们当初一样即将走向不幸的女孩。
鬼哭灵嚎,煞气重重,让她难过地直不起身子。
英姑姑是这里的老熟人了,七里乡村谁家缺了媳妇,十里城镇哪家暗访缺了姑娘,都会来瞅两眼英姑姑的摊子。
围过来的村民们瞧着坐在台子上的小姑娘,模样清丽,自带一种他们也说不上来的气质,想来也不是他们买得起的。
“可怜了这么俊的小姑娘,”人群里有人叹道,“就这样被卖做了青楼鸟。”
说这半生不熟文绉绉话的,是书生模样穿着长衫的青年。
也是,自古骚客文人与青楼女子,总能从不知哪里的旮旯角落里萌生出一点惺惺相惜。
“害,”英姑姑端起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