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星海的都城,就算出了王宫,也都是王都城镇,从未到过海底人烟罕至的地方。
因此她也从未见过真正的海底是怎样一副光景。而这龟族聚居的地方,又恰恰是七星海的边缘地带,龟族族长所居住的宫殿,又偏偏是建在了一处海沟的上方。
酒醉的小人鱼阮晏晏,这么游着游着,就不知怎的,越游越偏,越偏就越靠近海沟。
直到一股吸力将她拖进海沟里,她都没清醒。
不知是气旋太强劲弄晕了她,还是她本就彻底醉了,这小人鱼竟然无知无觉地就随着气旋沈进了海沟深处。
也亏得她是人鱼,就算海沟底部有着超强的压力,却不至于压扁了她。只不过海沟底部终究与她平日生活的地方不同,而她年纪又小,身子也弱,这压力虽然对她身体没太大碍,却让她的呼吸变得苦难了起来。
所以虽然在跌进海沟底部时因为剧烈的晃动而有过一瞬间清明,但在烈酒与呼吸困难的双重影响下,阮晏晏便彻底晕了过去,哪怕偶尔有深海鱼儿游过她身边,她也无知无觉,没有半点像要清醒过来的样子。
*
现任海巫乌烛,离群索居,贯不是喜欢凑热闹的性子。因此当龟族眷古节的请帖送到他家门口时,他看了眼,便扔到了一旁。
只是没想到,第二日,龟族的长老竟会亲自登门相邀。
乌烛想,我不就只是扔到了一边而已,怎就惹得人家亲自上门了?难道那帖子里还用了什么能窥探对方反应的法术不成?
不过他也就只这么想想,不可能真的那样问。
毕竟他可以肯定帖子是干净的帖子,并无任何法术的痕迹。
更何况,若是真直白地问一句“你怎知我不会去?”岂不是当面拂了人家的面子?
没必要的。
谁知人家长老倒是自己开了口,“想来若不是老生亲自前来,海巫大人应是不会来我龟族眷古节了。”
“既是知道本座不喜这种场合……”
“海巫大人啊,”龟族长老向上擡了擡头,与他而言,海巫大人着实有点太高了,“我龟族这千年来,每逢新岁便会占上一卦。”
说着,龟族长老裹着茧皮的手从袖子里掏出一片裂开的龟甲,递了上前。
海巫穿着厚重的黑色斗篷,将他整个人都罩在了里面,而他从袖子里伸出的欲拿甲片的手,也戴着黑丝手套。
龟族长老叹了口气,海巫大人一向神秘,但近些年来,尤甚了。
就比如说,海巫大人以前虽也习惯穿斗篷,却并不像如今这般会将整个人罩住,不露半点肌肤在外面。
也因着看不见海巫大人的神色,龟族长老在等待海巫大人检阅甲片时,内心是有些忐忑的。
“嗯……”
仿佛过了百年般漫长,龟族老者终于听到海巫大人出了声。
若不是海巫大人的声音太过有特色,沙哑地仿若许多年都未受过雨水滋润的枯树,他甚至怀疑,若这斗篷里换了个人,都没人会知道。
“本座会去的。”
听到这句,龟族长老总算松了口气。
今年新岁那一占,大凶。
而且是属于未知,而不是祸事。
祸事易避,未知的凶兆却避无所避。
而海巫大人愿意前往眷古节,便多少让他一直不安的心,定了许多。
只是他不知道,乌烛应下邀约,并不是因为那甲片。
那甲片所现大凶却是不错,可乌烛却并不在意。
这海底还能有什么大凶呢?海妖之王出笼吗?
呵。
他应邀,不过是看着老人家驮着一副眼见着都快裂开了的龟壳,白胡子都要坠到地面上了,还千里迢迢来他这里,心生了几分怜悯罢了。
这海底平静太久了,久到连屿龟这种拥有千年传承的大族,都会被一点小小的差池吓到。
可尽管是应下了,乌烛毕竟还是不喜热闹,于是硬是拖到了眷古节最后一日,才慢慢悠悠地从家里出发。
而且他还选了最慢的前进方式,从海沟底部慢慢地走去龟族聚居地。
毕竟这是海底,游过去一个时辰的功夫,走过去得用上大半天。
只是他没想到,就在他快要到达宫殿下的那段海沟时,见着了一条人鱼。
还是挺小的一条人鱼,戴着一顶镶着六颗宝石的水晶皇冠,只不过她有着一条与这华丽皇冠形成鲜明对比的暗灰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