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高耸的岩石上，远远望去，有个小人儿在舞剑，剑术出神入化，刀刀直逼要害，动作精妙熟稔，锋利的剑在半空中划出无数条银光。他看到陆康成，便收起剑，语气含有笑意，“爹爹，最后一章我练完了，您觉得我的剑术如何？”

岩石下的陆康成迟迟没有回应，木然站立着，似乎在看着前方，又似乎不是。陆剑锋从高耸的岩石上一跃而下蹦到父亲面前，见他愁眉紧锁，唤他：“爹爹？”

陆康成依然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思忖着那个人选。

“爹爹。”陆剑锋摇晃着父亲。

陆康成终于回过神来，面前是一张熟悉的面孔。细细一看，儿子已经长大了许多，他的五官格外出众，身姿挺拔，遗传了妻子的好基因。突然，一个念头急速地一闪而过。他摇摇头，将那念头抹去。

妻子早早逝去，留下年幼的儿子，这些年来都是他陪着陆康成度过，不然，他也没活下去的动力了。陆剑锋从小孝顺懂事，让他少操不少心。他很难想象，如果儿子不在身边他该怎么过。

“爹爹是否有心事？”

陆剑锋从前很少见父亲这样，自从黎子叔叔被关押后，父亲经常显得心事重重，他明白父亲希望救出黎子叔叔，可单凭父亲一人的力量是不可能的，因此他才日日苦练剑术，希望有一天能替父亲分担解忧。

陆康成轻摇了一下头，避开这个话题，抚摸他的头问：“都练完了？”

“嗯。”陆剑锋重重地点头，“爹爹，待我功力再长进一些，就可以和您一起去救黎子叔叔了。”

陆康成叹了口气，“好好练功，别想那么多，爹爹自有办法。”他拍拍儿子的肩膀，背过身往屋里走去。

陆剑锋望着父亲萧索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左手不知不觉握成拳。

他恨魔王！要不是他关押黎子叔叔，父亲就不会这样。在魔界，除了父亲对他好，就是黎子叔叔了。他想念和黎子叔叔一起练剑的时光，想念黎子叔叔，很想很想……

一日陆剑锋无意中听到两名卫兵在窃窃私语，说起了父亲与魔王的交易，他才恍然大悟。既然解救黎子叔叔有机会，应该好好把握才是，想必父亲这些天为这件事头疼不已，他已经长大了，可以替父亲分担解忧了。

陆康成急得满头大汗，屋内的东西非常凌乱。

奇怪，明明放这里，怎么不见了？

“爹爹不用找了。”

陆康成挺拔的身躯顿时僵硬。

陆剑锋醒来的时候，头疼得很，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很小的床上。身旁坐着一位年轻的中年妇女，她温柔宠溺地看着自己。这眼神，多像逝去的娘！想起娘温暖的怀抱、柔和的面容，陆剑锋心里牵起丝丝疼痛，眼角潮湿了。他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心中一惊，这是怎么回事？他用力挣扎着，依然于事无补。

陈娟轻轻拍着他，双眸荡漾着温柔的涟漪，“立恒，别乱动，好好睡。”

立恒？什么立恒？我不叫立恒。

陆剑锋不听，依然挣扎站起来。这时，陈娟伸手把他揽在怀里。

陆剑锋身体一震，难道我变成一个婴儿了？

他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已经变成了凡人的婴儿状。果然！陆剑锋转念一想，忆起了离开魔界前爹爹说过的话以及，自己的使命。

陆剑锋想起自己趁父亲不在的时候把丹药偷了，狠狠下了一番决心才把药吞了下去。他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只知道这样做可以帮父亲分担解忧和解救黎子叔叔，这比什么都重要。

“它在哪？”爹爹的眼神异常焦灼。

陆剑锋静静地凝视着陆康成，沉默了好几秒才说：“我吃了。”爹爹眼神复杂地望着他，很久很久。尔后，爹爹紧紧抱住他，居然哭了。

这是第二次，他看到了爹爹的眼泪。第一次，是母亲离去的时候，他万万没想到，第二次居然会是——因为自己。

“爹爹，如果非要一个人去，孩儿愿意。”他记得自己似乎这么对父亲说。

时间很短，药效比他想象中的要快，快昏迷之前，陆剑锋听到爹爹不停地在自己的耳边重复说：“锋儿，记住你只有九年的时间。九年之后，你一定要回来，否则会魂飞魄散，千万要记得呀！别忘了，别忘了，爹爹对不起你……”

魔界九年的时间，相当于人间十八年，也就是说，他只能在人间待十八年。十八年，足够了，他想，根本不需要十八年。

此时他感觉头有些晕眩，不愿多想，那怀抱如此温暖踏实，便沉沉睡了过去。

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