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清岳一改路上的喋喋不休,取而代之的是神色鬼祟,藏在邹恒身后亦不忘用手掩面。
只可惜,尚未到达内庭,还是被人一把扼住了后脖颈。
“呦,瞧着眼熟。”女将军掌心微微用力,迫使司清岳抬头看她:“我来仔细瞧瞧,这是谁家郎君啊?”
司清岳呵呵一笑:“阿姐,好巧啊。”
“不巧,”司傲云面无表情道:“我再此上职。”
司清岳:“……”
司清岳下意识往邹恒身后靠,一脸正色道:“我随邹令史前来查案,东市井浮尸案,我有提供的线索的!”
司傲云立在巍峨的门廊之下,光影昏暗,可那袭黑色甲胄却在点点烛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她一手垂落,一手紧握着长刀手柄。眼神亦凌厉如刀的打量着邹恒,气势逼人,周围的空气都如凝固一般。
诚言,她对邹恒不太满意。此女虽生的高挑,但实在瘦弱不堪,仿佛一阵风就能被吹走了。察觉自己注视,邹恒竟也无半点胆怯之意,大方躬身一礼:“见过司将军。”
胆色倒还可以,听闻人品也颇为良善,比她那一家子奇人看起来正常多了。
司傲云冷道:“邹令史有事就去忙吧。”
邹恒了悟,对司清岳微一点头,转身就走。
司清岳就要跟上她,奈何后衣领被司傲云仅仅攥在手里:“这还没过门呢,就整日跟在人家屁股后头跑,你还知不知羞?”
司清岳顿感气闷:“关阿姐什么事。”
“我是你阿姐,你说关我什么事!”司傲云眼睛大睁:“我问你,嫁衣绣完了嘛?就整日出来乱跑?”
“自有绣夫去做,我只需绣两针意思一下就行了。”他不满嘀咕:“那么大一件,等我绣完猴年马月了,我还嫁什么人?直接入土算了。”
司傲云深深呼了口气:“犟嘴倒是快,来,跟我回家说与爹爹听,看他今日扒不扒你一层皮!”
司清岳大惊失色:“我错了阿姐,阿姐我错了。”
嘴巴被司傲云捂住:“晚了!”
眼见男子被连拖带拽的上了马车,邹恒才轻叹一声,转身入了内庭。
白发人送黑发实乃悲戚之事,晌午才得见何如霜尸体,至黄昏时分,何父似已耗尽心力,再无精力应对黎舒平之询问。他呆坐一隅,目光空洞,仿佛魂魄都已随女儿去了。
偶尔自说自话一句:“你们一定弄错了,我一辈子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儿她不可能死。”
多数时候,是何如霜的夫郎代为应答。他虽面无表情,却仍保有一丝清醒。
听到何父无端端的说了这么一句,辛奇志木然回首,一愣之后,又转而询问:“大人方才所问何事?”
黎舒平轻叹一声。
恰逢邹恒到来,接过话头:“何如霜缘何入京探询皮毛交易?”
何如霜夫郎名叫辛奇志,刚生产完三月左右,孩子尚在襁褓中。他体态略显丰腴,面色却暗沉无光,显见产后调养不足。虽身着整洁棉布衣衫,可他粗糙的手指已然说明他在家中过的并不清闲,还有可能是家务主力。
听到问话,他道:“镇上有人干这个,获利颇丰,她便也想试试。”
“她与那人相识?”
辛奇志摇头:“我不知。”
“那货从哪来?”
辛奇志再摇头:“我亦不知。”
邹恒连番追问,辛奇志只是摇头,对妻子之行径似乎一无所知。
邹恒转而问道:“本金从何处得来,你总知晓吧?”
辛奇志沉默少顷,低声道:“借、借的。”
经此一番盘问,邹恒对何如霜有所了解。
并无大本事,亦没什么头脑,今日见此业有利,便投身其中,明日闻彼行有盈,又转而经营……频频胡乱折腾,运气好挣了一点,便志得意满、大手大脚;若是赔了,便开始拆东墙补西墙。
这次又是脑袋一热,得知皮毛生意挣钱,直接带了十两盘缠入京,自此音信杳无。
问话已毕,二人遂被引退,以待休憩。
“你怎么看?”黎舒平问。
邹恒指尖沿着杯盏边缘摩挲:“初涉京城;又未曾与人结怨;只携了十两白银,于东市那纸醉迷金地儿,不过几杯花酒之资,尚不足以引发杀身之祸;如果辛奇志所言不虚,何如霜大抵是时运不济,遇到狂徒了。”
偌大的东市有个连环杀人魔,正好被何如霜遇见了,这运气也是绝了。
黎舒平摆弄着禁步上的流苏穗良久:“此夫言辞不可尽信,还是派人去源安郡打探一二。”
邹恒指尖凝了一滴茶,她抬指摇晃,茶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