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习大人当年亦如您一般,铁面无私,刚正不阿。可她何以沦落至此?对刑案之事漠不关心,反而沉溺于奇门遁甲之术?难道她本愿如此?
“不过是朝堂风气使然。当前朝堂看似风平浪静,可谁又知晓湖面之下是何风貌?大人此番回京,即将接掌大理寺少卿的重任。昔日您的所作所为,皆有蓝大人为您兜底,可从今往后,您要做的是独当一面。所要接触的人和事更为复杂,您性情刚直,殊不知过正则枉,这可并非什么好事。”
黎舒平怒气更盛:“你简直一派胡言!”
说罢,一拂广袖,愤然离去。
邹恒目送其远去,方才淡漠道:“墙角听的还挺痛快的?”
毕如祈双臂环抱胸前,步履从容地走出暗处,面带一抹冷峻的笑意,全然没有被发现窥听墙角的尴尬:“往日里倒是低估了邹令史,今日一席话,方知邹令史胸怀宰相之才。”
邹恒冷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她缓步上前,与之四目相对:“人为何存在?存在的本质的是什么?什么是好坏?什么是善恶?道德标准谁来制定?它的相对的,还是绝对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区别是什么?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活着还是死去?是因导致了果,还是果导致了因?……”
邹恒滔滔不绝,一连串问出了数十个哲学问题。就在毕如祈目瞪口呆之际,她忽然话锋一转:“还有,我早上吃的是什么?”
毕如祈:“……”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邹恒语重心长道:“是豆腐脑啊,笨蛋!”
毕如祈:“……”
说罢,也一拂广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独留毕如祈一人原地发怔,久久才缓过神来,冲着邹恒离去的方向喊道:“谁关心你早上吃的什么?还有,你才是笨蛋呢!你是大笨蛋!”
等等?什么笨蛋不笨蛋的?
“咦~”毕如祈抱了抱胳膊:“好恶心。”
走远的邹恒微微一笑,可想起黎舒平后,复又面色沉凝。
一路行至长街,街头小巷都是鸡肉飘香,好不容易找了寻了一家家常小菜的门店,邹恒炒了四个菜,提了两壶酒重回驿馆。
叩响房门时,黎舒平似还沉寂在怒气里,一见来人是邹恒,漠然转身行至案前,继续烹茶品名。
邹恒也不介怀,将菜取出,又分别倒了两杯酒,黎舒平冷哼一声,并不接手。
“大人~”
“……”
一杯酒水下腹,黎舒平愤愤反问:“你真觉得习大人说的对?”
邹恒心里想的:也不无道理。
嘴上说的:“不对,不对,错的离谱。如此敷衍塞责,有愧于陛下的信任,辜负天下百姓的敬仰。”
黎舒平眼中闪过一抹赞许的光:“然也,文过饰非、自圆其说,”她言此一拍桌案:“一派胡言!”
邹恒起身倒酒:“喝酒喝酒。”
不知不觉,两坛酒水下腹,黎舒平再难支撑,重重趴在桌案上呢喃自语:“这案子也没那么难查,可她们就是不使劲啊,天天翘着个二郎腿在二堂装模作样,刘慧婕那是谁啊?那可是监察御史!分察百僚,巡按郡县,肃整朝仪,手上掌握着多大的权利?可你看看她,整日神游,动不动就迷糊过去了,还要那个詹妍,看似谦和有礼,实则就是老油条,整日的屎尿屁都驴都多……”
黎舒平喋喋不休,邹恒听了,也只会连连应是,起身将女子扶在榻上,退了鞋袜,盖好薄毯,又拾掇了桌案,才熄了蜡烛赶回客栈。
彼时,夜幕已深,街上少有匆匆赶路的行人,亦有玩闹不知归家的孩童,酒肆的烛火通明,碰杯声叫嚷声不绝于耳。
阜成郡的一切如旧,百姓不会因为刺史的亡故而惊恐,亦不关心新的刺史何时到来。
唯一能牵扯她们情绪的,仿佛就是许家灭门案,可六年时间已过,谁还在意真相如何?就算官府重新结案张榜,百姓也不过一声唏嘘。
回到客栈时,客房早已漆黑一片,没想到今日司清岳睡的甚早。
她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却被突如其来的男子压在门上。
似是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司清岳附耳低语:“姐姐这么晚不回来,竟是喝酒去了。”
邹恒慢慢适应了屋内的光线,端看男子道:“只是浅尝辄止,并未喝醉。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司清岳嘴角微勾,一手撑着门板,颇有压迫感的向她附身:“姐姐欠了我一样东西,若不还我,我怕彻夜难眠。”
男子向她越靠越近,最后一字落下,气息轻抚面颊,邹恒未曾闪躲,只是两唇相触前,一道寒芒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