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长约二寸, 拇指粗细,司清岳约莫她是想磨个手把件。
“姐姐有心事?”他问。
邹恒神色平淡:“只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依照往常她闲暇下来, 应该会研墨写书, 现如今同司清岳在一起, 她莫名觉得在他面前写那些书实在有些羞耻。
司清岳狐疑:“案子已经了结了吗?”
“了了,也没了。”她沉默几息:“因为再查下去, 也不会有结果。”
“这话从何说起?”
邹恒将昨日驿馆之事与他复述了一遍,反问他道:“听了之后,有什么感想?”
司清岳似是想到母亲在那些文官面前吃的暗亏, 不由冷哼一声:“陛下太过仁善,纵的这些个士人无法无天。”
邹恒沉默片刻,认真道:“陛下乃将帅之才,领军作战时决策果断;然而治理国家, 还需依赖士人的智谋与策划。因此,不能简单地说陛下纵容士人,陛下只是……尊重她们而已。”
司清岳轻哼一声,注意到她的头发还散乱着,便起身取来梳子,为她梳理起头发:“既然案件结不了,那我们为何不启程回京?”
他的动作小心轻柔,梳子轻轻地穿插在她的发间,每一下都细致而缓慢,邹恒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舒适,她的心仿佛也平静下来。
于是反问他道:“如果一个人做了坏事,那她最担心的是什么。”
司清岳手上不停,想了想:“自然是东窗事发。”
邹恒又问:“如今有人调查此案,天罡教因此露出首尾,只要将天罡教一网打尽,那么真相自也会浮出水面。你若是她,你待如何?”
司清岳沉吟片刻:“自然是先十羽卫前,歼灭天罡教。”
“然也。”邹恒取了桌案的木簪递给他:“所以我们现在就是要等。”
司清岳接过木簪,将头发挽起,简单绾成一个发髻,闻言稍有不解:“等?”
邹恒眸底微深:“我们或许不能拿她如何,可也至少要知道的她的身份,否则敌暗我明,回京吃了闷亏都不知缘由。”
司清岳又理了理她未束垂落的头发:“若依姐姐之言,此人位高权重,怎会亲自出手露出破绽?与其等她出手,得一个不确定的名单,我们为何不先一步歼灭天罡教?届时把名单呈给陛下,陛下自会酌情处理。”
竹节打磨初见雏形,邹恒决定暂时休息片刻。
“依你之言,也并无不可。”
沸腾的水早已变的温热,邹恒没有泡茶,只倒了杯清水一饮而尽。在开口时,音色清润几分。
“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得到了我们想得到的;可若不顺利,那我们便为他人做了嫁衣。”
司清岳拧眉沉思片刻,摇头:“我不理解。”
邹恒解释道:“为了一己之私,屠杀了满门无辜,还导致四位官员丧命,兹事体大,她岂能听之任之?我推测天罡教中知情者不超过一两人。如果十羽卫在剿灭天罡教的行动中,不慎将那两人误杀,那么我们的努力不就付诸东流了吗?”
司清岳蹙眉问:“姐姐怀疑十羽卫有叛徒?”
邹恒起身扑簌掉满身竹屑,闻言只是笑笑:“脑袋别裤腰带上的工种,为了钱出卖仁义不寒碜。”
司清岳:“……”
司清岳不敢苟同,因为母亲的用兵之道首要的就是忠诚。
邹恒感到指缝间残留的竹屑有些不适,于是仔细地洗了手。铜盆被擦得光亮如新,若是在阳光下,必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耀眼夺目。然而今日,浓雾笼罩,一切都显得灰蒙蒙的,连那铜盆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显得平淡无奇。
相辅相成,说的就是如此吧。
邹恒撩起了一把水搓着指缝,忽而神色一怔。
相辅相成?
“掌握她这么大秘密,她竟还能容得下天罡教存在六年……”邹恒眸色幽深:“要么两者是合作关系,要么就是天罡教有拿捏她的手段。”
她微微点头:“如此说来,这剿匪行动,也未必就一无所获。”
她言此直接就往外冲,司清岳急急追上:“姐姐去哪?”
邹恒头也不回:“有事同毕如祈商量。”
一听是毕如祈,司清岳半点兴致也无了,懒懒依靠在门框上。应了个:“哦~”
赶至驿馆时,大雾已散尽大半,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普照大地,亦送来了温暖。
邹恒叩响毕如祈的房门,门开时发现黎舒平竟也在场,于是直接坐在了她的身侧。
毕如祈不满道:“我让你进来了吗?”
邹恒微微一笑,拍了拍桌案示意她坐:“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