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册:“这是我通过过往案卷整合出来的名单。还在职的官员里,她们赤胆忠心,心怀热血、忧国忧民。我相信她们也一定在等待一个人,一个愿意站出来引火烧身的人。我愿意做这个人。我会一一找到她们,说服她们……”
纪笑再次打断她,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冷漠:“不要做梦了,邹恒!”她微微摇头,“人心易变,自古皆然。世态如此,早就回不去了。你一个人的力量,又能掀起多大的波澜?”
“我……”
“你说你愿意做那个引火烧身的人?”
纪笑怒极反笑,声线中满是愤懑与无奈,似是被这荒诞的念头刺痛了心:“你不过九品录事,无诏令连宣政殿的门槛都难以踏入,你又何来资格引火?何来能力烧身?不过萤火之光,妄想引众人侧目!你凭什么?我再说一次,你我皆是蝼蚁,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凤朝倾颓已是大势所趋,文人士子救不了国!你我所能做的,唯有静等,等一位能一呼百应的真英雄出现!她或许是揭竿而起的百姓,或许是热血丹心的娘子,又或许是外敌铁蹄践踏后,于废墟中诞生的圣明君王。你明不明白!”
邹恒的唇瓣微微颤动,良久,她才缓缓出声,声音虽低,却透着一股决绝:“我不想等,亦不愿等。我相信星星之火,足可燎野;我亦信文人士子,亦能振臂高呼。”
“燎原?高呼?”
纪笑轻笑出声,然而眼中却满是泪水,那些泪珠似断了线的珠子,瞬间滚落脸颊。她笑得疲惫至极,最终无力地抬手,粗鲁地抹去脸上的泪痕。
她忽而起身,撑在桌案上,俯身凝视着邹恒,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绝:“第一个有你这样想法的人是刑部的游莎莎。她妄图以死明志,结果呢?被拉入刑场之前,舌头被绞,手筋被挑,成了一个口不能言、手不能写的人。她既未能燎原,也无法高呼,死得无声无息,甚至留下一身污名!邹恒,你说你孑然一身,不惧生死。若你执意成为第二个游莎莎,我拦不住你。相识一场,往后清明时节,我会给你烧纸钱的。”
纪笑愤然离去,邹恒似早已预料这般结果,也不气馁,她提笔为已故的司百川写下诉状,从此,蹲守长街,每逢名单上的官员路过,她便自荐身份。
很多次,她被踹下马车;很多次,她被轰出府门;还有很多次,她被官员的家仆打的浑身是伤。
仅有湛丽文待她几分温和。
湛丽文看着她递来的文书眸色深沉,良久才启唇:“邹恒,我有个东西好像掉在廊下了,不过我腿麻了,你能帮我捡起来吗?”
邹恒毫无防备的起身,跨了门槛出去附身找寻,突然,屁股突然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邹恒狼狈的摔了一个狗啃泥,听到身后大门‘碰’的一声紧闭。
湛丽文铿锵有力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滚!”
邹恒:“……”
邹恒渐渐有些疲惫,却还是鼓足勇气叩响了御史大夫毋雅山的府门。
那夜,久病的毋雅山侧倚榻上,饱含岁月沉淀的双眸将邹恒从下打量到上,又从上打量到下:“门下士人里,有人告诉老身,有个黄毛丫头偷偷召集朝臣,想为司将军翻供,老身原还好奇这丫头长了几个脑袋,而今一见,原是寻常人。”
邹恒愣了愣,恭敬躬身:“学生惭愧。”
毋雅山轻笑道:“你不该惭愧,该惭愧的是老身。”
邹恒一听这话,心中凉了一截。正要开口,却听她道:“你寻了那么多人,可有人问过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邹恒沉默几息,如实道:“没有,她们通常还未听完我诉明来意,便急于让我滚出去。”
毋雅山笑笑,丝毫不意外般回她:“她们不问你,不是不想问你。而是怕你的回答,令她们无颜面苟活于世间。”
邹恒沉默。
室中静默良久,毋雅山重重长叹一声:“邹恒,你的请求老身拒绝。”
邹恒瞬时眸色一暗,正欲附身告辞,又听她道:“老身拒绝你,并非老身贪生怕死;而是这破局之法,不在朝堂。”
邹恒眼眸生出一线光芒,但却不解的看向毋雅山。
毋雅山正色道:“说来惭愧,如今朝堂已沦为虞淑懿的掌中之物,一言堂之局已然形成。老身也曾深陷困惑,新帝继位不过三载,虞淑懿的权势何以渗透至此般地步?近来养病府中,反复思忖,方觉此局早已暗中铺陈多年。各府衙皆被渗透,策略清晰且环环相扣:下吏与上官对接,上官受大臣所控,大臣又听命于重臣。为自身谋退路,她甚至寻一官阶高半品的钟如冬为幌子,又推一无用皇女继位,替己背负骂名。想来当年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