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所有人脉都靠吏部输送给各衙署。加科舞弊案被曝光后,虞淑懿发了很大的火,她本想趁着加科投放一些新人,去弥补清吏之政的窟窿,却万万没想到,吏书那三位上犬挣脱了‘钟如冬’的所控。所以一气之下,她便将吏部三个上犬及钟如冬全部清除。”
两人一路向下,空气愈发稀薄,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女子的声音在空旷的迷宫中回荡,空幽而平静,如同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邹恒察觉她状态不对,于是步子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停下。她举起火折去照湛丽文的脸,才发现女子神情憔悴,脸色苍白如纸。
见了邹恒的举动,湛丽文没有闪躲,反而侧过身,迎上了她的注视。
同梦境中不同的是,此时的湛丽文稍显年轻,她的眼尾未曾因常年带着谄媚面具而泛起细纹,相反,眼中还盛着玩世不恭的倨傲。
邹恒沉默良久,她很想继续听湛丽文说下去,但内心的不安却让她制止了湛丽文的言辞,故而低语道:“这些话,等出去再说,”
邹恒转身继续前行,却听湛丽文在身后再次开口:“自久病的太女突然出现在朝堂,并提议了清吏之政后,我们小队就接到消息,设局引太女去往华秦山。但太女久病,身体孱弱,想引她上华秦山无异于痴人说梦。何况她身边高手如云,三司之中年轻一辈都以太女马首是瞻。故此,我提议清缴几个司法府衙的走狗,分散三司众人的精力。而后选择一个吏员起死回生,久病之人自然渴望生机,若借此人的口引出华秦山,必会引来太女的关注。
虞幼觉得此计可行,但还不够稳妥。自探查得知太女在司府养病后,他便启用了另一组隐客,她们如何计划我不得而知,但目的大抵相同,便是引太女亲自前往华秦山。计划很顺利,顺利到我们有些得意,以至于怀飞白求我帮他绑架章彪一事,我想都不想就答应了。我们没打算对章彪怎么样,关上两日便会放他回去,却不想,被你那夫郎发现了踪迹。”
湛丽文的呼吸渐沉,最后连话都说得断断续续。她突然觉得有些累,仿佛身体里的力气正一点点被抽走。她想将邹恒当成拐杖,可最后,却直接趴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头重重地垫在邹恒的肩上,震得邹恒一颤。眼眶中莫名盈满的泪水直接滴落在火折上,火焰嘶的一声,带走了最后的光源。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湛丽文的轻声慢语在耳畔响起:“我原名唤湛苑,那年科举榜上提名后,嫡系一脉便寻到了我,软硬兼施下,我被迫变成了落榜的湛丽文。我不甘心,所以虞淑懿的人寻到我时,我毫不犹豫就加入了隐客,因为我再也不想做被人轻易拿捏就痛失本名的湛丽文。这些年,我替她们做了不少事,并无胁迫,皆是自愿。我不无辜,也不后悔。
“你那寺正之位,原是我预定的,但你意外入了黎舒平的眼。那个时候,我连怎么杀掉你都想好了,但与你相处了一段时日后,突然觉得你很有趣,有趣到,我想将你留在身边当个逗闷子的玩伴儿。可你总是躲着我,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直至那日,你戳破了我的秘密……”
一注鲜血从湛丽文口中溢出,她的声音开始含糊不清:“邹恒,你不会是担心我……心悦你吧?”
四周一片漆黑,邹恒看不清前路,亦观不清脚下,她感觉自己被血腥味环绕,恶心欲呕,却固执地挺着脊梁屹立不动,只想让湛丽文靠得更舒服一些。
久未听到女子的回应,让湛丽文不免沮丧,她想轻叹一声,可发出的声音却无比沉重:“自你成婚后,一路风生水起,官路顺畅、与黎舒平形影不离,夫郎恩爱、还得太女器重。我没来由的有些生气,生气到我明知道怀飞白的计划很蠢,还是选择帮了他,因为我就是不想看你一直那么得意……但其实,我不知自己在气什么。后来我才想明白,我气的……是你得意的生活里,没有我的位置。邹恒,明明是我先与你结识的,但到头来,我却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你让我如何不气?”
邹恒的声音有些哽咽:“你是个傻子吗?干嘛要计较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湛丽文苦笑着咳嗽两声,突然涌出了大口的鲜血,四肢渐渐无力,湛丽文从她后背下滑,最后重重跪坐在地。
“湛丽文!”邹恒急俯身抱她入怀,慌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哽咽低语:“别说话了,别再说话了。”
湛丽文枕着她的手臂喘息,久久才缓过来一口气,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二街的羊肉汤六文钱一碗,配上两文钱的油饼……我嫌人流嘈杂也嫌掉价,你说那是人间烟火市井生活。我笑你迂,你白了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