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吃糖糕。”
提及旧事,最是辗转难安的当属韦冠,不知是不是到了年纪,每日天不亮就会清醒,而后望着窗棂外半轮残月,忆起长女多年所受委屈,便觉胸中如有钝刀碾磨。
那日邹恒与他们决裂时说的那番言辞,他才恍然察觉,自己从前对长女那么刻薄。
他想起那日,他花光了邹恒带回来的工钱,为自己与姐弟三人各自置办了一身新衣裳,还买回了几包糕点取了些许分给姐弟三人,余光瞥见院子里打水的邹恒袖口已短,心中一时恻隐,便将邹远换下来的旧衣扔给了她。
“过节了,给你也添身新衣裳,免得你又觉得我偏心。”
又是一日的寅初,韦冠从旧梦中苏醒过来,他平复了良久才缓缓起身,倒茶的功夫,察觉正房的灯还亮着,心中犹豫着、顾虑着,可脚步还是不由自主的走到了正房门外。
门扉卡扣腐旧,门只能虚掩,随着秋风来回轻轻开合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却丝毫惊扰不了伏案休憩的女子。
一时间,韦冠似又以为自己入了梦,梦中的长女总是彻夜不眠的抄书,偶尔太过困倦伏案睡熟,还会被自己斥责浪费油火,却丝毫没注意到消瘦的长女冷的全身紧缩。
韦冠念此眼眶微红,他自顾自的进了房,取了一张薄毯为案前女子披在身上,谁料薄毯刚一盖下,就惊扰了睡梦里的邹恒,她登时睁开眼,目光警惕的看向来人,见来人是韦冠,方才松了几分精神,一把扯下身上的薄毯道:“放心吧,邹远死不了,眼下正是秋收时节,她只要能撑住一口气寻到路,便能获救。”
长女眸光淡漠,音调里虽携着刚刚清醒的鼻音,却丝毫掩藏不住她话语里的冷漠。
韦冠只觉得心底一抽,急忙解释道:“爹不是……爹是怕你受凉。”
邹恒看也不看他,见火炉里的炭火偶尔还能发出萤萤火光,便夹了两块炭进去,闻言闲闲道:“这些年早就凉透了,一张毯子怕是暖不了。”
韦冠被噎的沉默许久,最后才喃喃道:“都是爹的错,这些年……”
邹恒打断他道:“此事是我拖累了你们,若将来能脱险,我定会补偿。你若借此弥补什么可笑的父爱便算了。缘分尽了就是尽了,再多求也无益。不如维持原貌,继续看我不起,想尽办法坑我辱我,我反倒心安。”
韦冠愣在原地,眼眶几乎瞬间泛红,他站在那里良久,嗫嚅着,想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口。没来由的,还觉得胸口似被堵了一块棉花,堵的他有些喘不过气。
“是爹……对……对不住你。”
韦冠只落下这么一句,转身过泪雨如下,狼狈的逃离了正房。
晨光破晓,邹晓强刚忙起身,赔着笑脸,守门的娘子才终于引他去了厨房方向。
自莫名被关进了小院,他便负责起邹家人的打饭任务,也是唯一能走出小院的邹家人,这里的房屋很简朴破旧,像是用围墙将几户人家围在了其中,他被警告着不能抬头,只能畏畏缩缩的颔着首,行进了厨房的位置。
在此之前,邹晓强也曾被关押在邹家老宅的偏僻院子,但比之小院的监控,他方知那时的关押简直是神仙日子。
至少那时衣食周全、还有仆从伺候,除了未给予四人自由,他们也算过了一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日子,偏偏邹远不甘,频频闹事,被打断了一条腿;邹晓刚吓的不轻,担心下一个遭殃的是他,竟勾引了照应邹远的郎中,还与其有了首尾。
尽管闹了这么多事,最后司清岳还是善待了四人,在县城为四人安置了房产、铺面、以及良田,每月司家还将数目不菲的银子送上门。
四人日子过得也算充盈。
可如今,衣食短缺不说,只要四人稍有不满,就被招来一顿鞭笞,他们想逃,可那小院的防守可谓水泄不通,毫不夸张的说,天上飞过的鸟她们都要打下来看看是不是带了信笺。
到底是长姐聪慧,与二姐上演了一场苦肉计才得以脱困,可一想到邹远那不靠谱的样子,邹晓强心中实在犯嘀咕。
也不知她能不能将口信带出去。
端饭回了小院时,姓怀的郎君也已到了,他照例为长姐束发,而后喂长姐一碗清粥,心情好时,会给长姐加一个鸡蛋,如此,便是长姐一日的伙食。
长姐饿的走路发飘,只能靠饮水充饥,他有日偷偷留了个馒头给长姐,被怀飞白发现,被硬生生抽了好几鞭子,还恐吓他,再有下次便划花他的脸。
自那之后,邹晓强就有些怕怀飞白,一见他来,恨不得将头埋进胸里。
怀飞白似也瞧见他的身影,嘴角轻扯,露出一抹冷笑:“瞧见没,绝对的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