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子吃多实有些腻,邹恒喝了一大口竹叶茶下腹, 随口道:“初为人母,定然开心啊, 你不欣喜吗?”
司清岳垂下眼眸:“没什么感觉。”
邹恒微一愣怔, 面前少年颔首搅弄着汤盅里的鸡汤, 满脸心不在焉的模样,似察觉了女子的注视, 少年微一抬眸,嘴角浮出一层浅淡的笑意。
邹恒回以微笑,可放在茶杯上的指尖不自觉地摩挲起了杯沿, 视线有意无意的瞄着司清岳的小腹,依旧平坦如常,亦未察觉到男子有孕后,身体该有的变化。
连着几日修养, 邹恒渐渐有了精神,晌午过后,天空竟下了小雪,雪花小米大小,刚入手心便化开了。
半扇窗棂展开,端坐在窗边的女子鼻子冻的微红,云川瞧见,赶忙从陪嫁的红木箱里取出了一件皮毛大氅。
懒倚小憩的司清岳听见脚步声,缓缓睁了眼:“太重了,换那件粉绣的斗篷给她。”
等云川将斗篷寻出来时,司清岳已然睡熟了,邹恒将窗留了一小条缝,才从云川的手里接过斗篷:“闲久了人都懒了,好好照顾你家少爷,我回大理寺瞧瞧。”
云川应是,急忙命人备好马车。
立冬尚未到来,空气已然透出寒意,京城仿佛已换了一副模样,今年的冬天,恐怕会格外寒冷。
马车的竹帘已被换成了厚厚的棉布。邹恒掀开一角,望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百姓。他们步履匆匆,双手缩在袖子里,脖子缩进衣领,却依然面带朝气。
万家百姓早早备好了炭火,烟火升腾至半空,为京城罩上了一层淡淡的迷雾,但这丝毫没有影响百姓们安居乐业的生活。
大理寺内亦是蓬勃画面,过往官吏惫懒的情形不见,只是见了邹恒回来,神色都有些诧异,彼此耳语的说着什么,邹恒想详装视而不见,但吏员们的目光如注,让她想无视都难。
途径院中老树旁,她下意识止步看了良久。
彼时,乐映真抱着一摞文书回来,一眼瞧见立在树下的女子,听闻寺中那几颗老树已伫立百年,根深蒂固不惧风雨。夏日树叶繁茂,为寺中送来偏偏清凉。可秋风一扫,落叶归根,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枝,怪难看的。
她几步行至邹恒身侧:“寺正身体好些了?”
邹恒回过神,粉嫩的斗篷与飘雪的天儿似格外相宜,虽说她的脸颊依旧苍白,却隐隐透出鲜活血色。
“好些了,”邹恒看着她手里已经复核好的案卷,纪笑的章印在薄薄的白雪中,红的格外鲜明:“老纪回来上值了?”
乐映真笑道:“您失踪后,她便带病回来上值了,毕竟这寺正室得有人坐镇才是。”
她见邹恒嘴角泛起笑意,不由狐疑:“寺正刚刚在看什么?”
邹恒再次仰起头,看着万千树枝有感而发:“夏日时,树上长满了虫害,结果一场秋风,残叶归尘,虽留下光秃秃的树枝有些难看,可明年春雷一响,数千嫩芽又会挂满枝头,一想到那一幕,心中有些感慨。”
乐映真呐呐‘哦’了一声,感觉这话有些矫情,可又不好驳邹恒的脸面,只违心一笑:“卑职先去忙了。”
寺正室没什么变化,不过安置上了炭炉,门一推开,便是铺面的热浪。
纪笑以为是乐映真去而复返,可一抬头,见的竟是邹恒的影子:“哎呦,你可算是回来了。”纪笑放下手里的笔赶忙起身迎她:“再不回来,我这身子都快熬不住了,你是不知,我每日忙的团团转,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邹恒失笑,结果她顺手倒的一杯热茶坐下:“劳你一个人辛苦,我再修养几日,便可回来复职了。”
“啊?”纪笑笑容顿在脸上,上下打量她一番:“少来,明日抓紧回来。我可不想再干两人活儿了。”
邹恒呵呵的笑,炭火烧的很旺,不过片刻,邹恒便出了一身细汗,她起身脱下斗篷:“你那伤如何了?可找出假死原因了?
纪笑啜饮一口热茶,闻言缓缓道:“伤口愈合了,但就是总感觉气闷。至于原因……”她放下茶杯继续说:“那日她们在我的茶里下了药,被摔下楼后,因重力撞击,因而出现了假死之状。木桩是巴泽趁乱插入的,只是看着吓人,却未伤及心脉,再加上宁贞韵配合迅速,控制住了场面。因而无人发现,其实那木桩并非贯穿伤。”
邹恒回忆那日情形,确然无人查看过她的伤口,只叹道:“虽是虚惊一场,可人还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纪笑点头应是:“生死面前,什么事都是小事。”她看向邹恒,又补充一句:“你也看开些。”
邹恒:???
邹恒不动声色的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