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顺了衣襟, 系好了斗篷, 才取了一包点心的递了过来,道:“早梅开了, 少爷昨儿下午‘亲自’去城外采的,连夜做好梅花酥给夫人尝先,个头小块, 吃着方便。也听少爷的嘱咐,命人在车里备好了温茶,省得夫人吃的口干。”
邹恒心中气闷散了大半,她将点心接在手里, 却依旧冷着脸,一脸嫌弃道:“除了少与我沟通,他的这张嘴还是挺勤快的。”
云川笑意更深:“少爷从前最是闹腾,没一刻闲着的时候,是夫人喜静,他才渐渐沉稳了几分。搁在从前,莫说做点心了,面都不会和。”
邹恒不语,只是缓缓展开油纸,却被云川一把摁住,面对邹恒的注视,云川讪讪笑道:“时辰不早了,夫人赶紧启程吧。”
邹恒眉头一挑:“怎么?这点心做的很丑?”
云川颔首道:“……样子不重要,少爷的心思才是重中之重。”
倒也是。
云川打着灯笼一路护她上了马车,夜色漆黑,车内更是伸手不见五指,邹恒摸索着解开了油纸包,捏了一块点心入口……而后激动的全身颤抖。
这哪里是什么梅花酥?
这分明就是摄人魂魄的毒丸!
冬日的阳光起得稍晚,凤体病重的陛下被宫人搀扶着坐上了凤座,新一日的朝会也缓缓拉开了帷幕。
三五小事决策定下,门下侍中蒯正清出列奏禀:“陛下如今凤体欠安,朝野上下无不忧心。新年将至,社稷之事,还盼早立为安,毕竟太女乃国之根本,早立太女,可安天下人心,稳社稷根基。若再迟延,恐生变故,臣等难辞其咎!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早定储君,以绝后患!”
此言一落,附和者纷纷齐跪殿中:“岁末将至,社稷为重,望陛下早定储君,以安天下。”
邹恒立站在宣政殿的尾部,殿内气氛凝重,身侧的纪笑轻叹一声,凑到她身侧轻言:“这些时日朝会皆是如此模样,陛下刚刚经历了丧女之痛,尚在悲痛之中,朝臣如此逼迫,无异于在要陛下的命。”
邹恒垂眸不语。
朝臣以心怀社稷之名,行的确实逼迫陛下之举。如今凤帝身体欠安,群臣此举,倒像是趁她病,要她命的无耻之徒。
殿内灯火通明,将本就脸色晦败的凤帝照应的更加铁青,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刀般扫过朝堂上跪叩众人:“荒唐!五公主尚且年幼,社稷之事交予她手,于如今情形有何不同?”
朝堂一时寂静。
此事已在朝堂争辩月余,每日皆因凤帝震怒拂袖而终,然今日众臣似有决意,欲将此事一锤定音,定要凤帝做出决断。
故而,蒯正清再次出列,拱手谏言:“陛下,五公主已满十岁,事礼皆已通晓。若此时授以重任,再经陛下与群臣悉心雕琢,假以时日,必能独树一帜。寒冬已至,万物皆需思谋来春。若再拖延,只怕春去秋来,时移世易,诸多事宜难以周全,臣等亦将无颜以对天下。”
她言此再次跪在殿中,重重叩首:“臣再次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早定储君,以绝后患!”
“好一句万物思谋来春;好一句春去秋来,时移世易!”凤帝一拍凤椅,骤然起身:“朕看诸位爱卿也不是急于逼朕立储,而是心怀叵测,毒咒朕早日归天!”
众臣齐齐跪地:“陛下息怒,臣等惶恐难安。”
凤帝情绪激动不已,可蒯正清态度决然:“今日纵使陛下责罚于臣,臣也还是要说:日月更替,时序流转,万物皆有其时。早立储君,可使天下人心有所依归,社稷根基稳固。若再拖延,只怕秋水逝而无痕,流年去而不返,届时,一切都将晚矣啊,陛下!”
凤帝目光凌然,怒急攻心,致使全身都在颤抖。她立在高堂,横指蒯正清的手指上下打着哆嗦:“你、你、你……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凤帝口中涌出,喷溅得高台到处都是。凤帝的身体如同狂风过境被拦腰吹断的老树,直直栽倒而下。幸好身旁的宫女眼疾手快,大呵一声:“陛下——”后,急急将凤帝抱在怀里。
凤冠直直跌落出去,人亦倒在宫女怀里晕死过去。
“陛下!”
朝堂一时乱作一团,就连平日里威严的朝臣们也惊慌的手足无措。临近朝臣急忙上前查看凤帝的状况,还有的高声呼喊太医,整个大殿一片混乱,邹恒亦健步冲到前列,奈何围着凤帝的臣子们如高墙屹立,她仅能通过缝隙看到凤帝的明黄衣角,只能跟着众人惊恐惊呼:“陛下!陛下!”
凤帝被抬回寝殿,担忧的群臣不敢擅离,纷纷候在宣政殿内等待结果。
大理寺几人下意识聚在一处,各个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