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绝不消减。以此为据,再减是狗!】
小本本揣好,邹恒研磨提笔,开始了一日的公务。
遴选贤达一事很快在京城传开,一时哗然,百姓无不热烈响应,京兆府应对的游刃有余,三十几条入选条件一经公布,比肩接踵的街道立马松泛了许多。
正值晌午,邹恒与黎舒平结伴觅食,途径京兆府门前看着热闹盛况,不由停下步子观望了片刻。
寒风凌冽,黎舒平掖了掖脖颈上的狐狸毛:“京兆府果然不负众望,短短三日,便将局势梳理得井然有序,平息了长街喧嚣。”
邹恒面无表情的踹着手:“井然有序,庄重活泼,果然是庆典前夕应有的样貌。”
黎舒平冷哼一声,转身抬步间低语:“怀飞白要见你,否则不予配合,我软硬兼施,实没法子,不然……你委屈委屈?”
“不见。”邹恒漠然回应,平淡的语气重透着一丝冷峻:“此子性情乖张,偏执自满,越是逆其意,越能成大计。”
黎舒平轻笑,笑声略带打趣,邹恒并无在意。
长街川流不息,邹恒望着形形色色的人,她们或冷漠、或微笑、或满怀希望、或行尸走肉……若细细探究,仿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你有无发现……”邹恒目光幽深,凝望没有边际的远方,声音如幻:“……自华重山后,人们变的不一样了。”
黎舒平沉思片刻,不解其意:“何以见得?”
邹恒淡淡道:“我那个偏心的爹,和我道歉了;我那个不争气的妹妹,为了助我逃离,甚至不惧挨上一刀;两个弟弟亦学会照顾我了。虽然还是有些自私,但他们懂得反思自省了,就好像一夜之间……有了人性,不再是过往刻板的性情,反而变成了会思考的人了。”
黎舒平试图理解她的言外之意,可想了半天,并领其中深意,只道:“人总是会变的。”
邹恒沉默良久,复又提及怀飞白:“这些年,怀飞白沉溺于各类身份转换,将戏耍他人视为乐趣。手下之人奉他为神明,虞淑懿亦对他百般纵容,你说,突然出现一个屡屡不合他意的,他会如何?”
黎舒平道:“自会生出兴致。”
邹恒轻嗯一声,声音低沉:“起初,他只是出于好奇,随着时间推移,便萌生了征服之心;待到发现无法征服,便陷入偏执,心魔渐生。归根结底,他不过是面具戴的太多、太久,当一切伪装骤然卸下,露出最真实的自我,才发现自己既陌生又拧巴。他或许连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不清楚,就如同那些话本子里被设定好的人物,只知道剧本赋予他的形象,却从不知晓,真实的自我是何样貌。”
黎舒平转头看向女子,女子清丽的侧颜依旧平淡如常,只是鼻尖冻的微微泛红。
“演绎他人,远比洞察真实的自己要容易得多。”
“是。”邹恒幽幽道:“虞淑懿说:‘人皆有欲,有欲则有求,有求则可为她所驭’,此言乍一听颇有道理,可她却忽略了一点:真正的人性复杂多了,欲望无穷、所求无限。现如今,之所以还有人愿意为她驱使,要么是对她还抱有幻想,要么就是……灵魂还没有被唤醒。”
黎舒平追问:“那依你之言,要如何唤醒这群执迷不悟的人?”
邹恒微微皱眉,鼻头被冻得有些发红,她轻轻抽动了一下鼻子:“还未想到。”
黎舒平冷哼一声,语气中透着几分讥诮:“那你装的煞有介事?”
邹恒拿胳膊肘她:“我乐意!”
“你呀——”黎舒平微微摇头,眼神中透着几分困惑与无奈:“自打获救后,就变得奇奇怪怪。今日所言更是荒诞不经,仿佛这世间皆是上神编撰好的话本,人们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被提前设定,毫无自主。若真如此,你一介凡人,又如何能与天斗?”
邹恒微微一愣,不想自己三言两语,竟被黎舒平洞察出了真相。
“如若真相依你所述。”邹恒好奇追问:“你待如何?”
黎舒平瞥了她一眼:“那我便假扮仙人,将真相昭告天下百姓。我信那些不甘沦为傀儡之人,自会奋起与这天命相争。结局到底是人定胜天;还是天命不可违逆。谁又能断言?”
第96章 第 96 章 晋江文学城
腊月转瞬到来, 凤帝虽已病重,却不望福泽京中百姓, 早命人将长街挂满大红灯笼,夜幕一暗,满城朱红,平添新年喜色。
社火表演者踩着高跷,扮演神话人物,巡游长街,最后聚在广场表演戏幕。
穿了花棉袄的孩童跟在队伍之末蹦蹦跳跳, 吃过晚饭的百姓亦是纷纷赶到广场,不时拍手叫好,热闹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