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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彼此身处不同的漩涡。
梁以曦想要回归的是日常,她不喜欢时时刻刻的一惊一乍,或者瞻前顾后的担惊受怕。说白了, 她只想回到以前,回到梁瀚桢在的时候的那种环境里。即便这已经不可能,但她也想为自己争取。这也是那些关心她、爱她的家人所希望的。
她当然无法理解陈豫景所身处的政治旋涡。
她就从没理解过。
她也不具备对潜在危险的下意识警惕与防备。
她的人生,在梁瀚桢的保护下,永远不会存在人心的诡谲、瞬息万变的处境——即使是陈必忠的前后矛盾,在她的定义里,就像秦归如的评价一样,不是个品行端正的人、远离就好,仅此而已。
总而言之,她不理解陈豫景。
其实许多时候,她都不理解他。
这样一看,她对他的喜欢、他们之间的交往,多少都有些盲目。
甚至可以说是见色起意。
但是......
未经思考的分手宣言落下后,梁以曦感觉到心脏有一瞬的落空。
陈豫景没立即说话。
对视的片刻钟里,他似乎在揣摩她语气的认真程度,又或者,开始认真考虑她此前介意的。
梁以曦注视他晦暗雨夜中依旧俊朗的面容,大概是这场分手来得过于意外,他看她的眼神都产生了些许距离感,梁以曦莫名感觉到一点冷意。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这样谈恋爱。而且你答应过我的,说事情结束就不会让人跟着我,可你现在又这样。”
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好像有什么在用力攥着自己,梁以曦语速却越来越慢。
“我觉得你太忙了。一直都觉得。”
“而且我家里人也不同意。你知道的。”
“你根本就不适合谈恋爱。陈豫景。”
出尔反尔是最后的砝码,可公主的天平一开始就在摇摇晃晃。
“你就适合......”她慢声慢气地数落完,这半句紧跟着脱口而出。
只是有点奇怪,梁以曦没说下去,她顿住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陈豫景适合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可话都到了嘴边,于是,带着怒气、怨气,还有一丝她最后都没怎么察觉的酸涩别扭,梁以曦冲他大声:“你就适合孤独终老!”
话音落下,陈豫景忽然笑起来。
温和的笑意慢慢展现在他原本冷静又显淡漠的脸上。
分手来得意外,他确实生气,但她说的都是实话,陈豫景也清楚。不过,在她最后的一锤定音里,他却察觉到梁以曦的在意,或者说,放不下他。只是这样的情绪过于细微,以至于最后捕捉到的时候,梁以曦已经摆着张不高兴的脸低下头不看他了。
雨还在下,雨势却小了点。
陈豫景坐在床边想了许久。
刚才李秘书打来的电话印证了一点,辛高勇见文件批不下去,果然等不及找了何耀方。他真是坐不住了。不过检察院那边的调查他应该还不清楚。陈豫景想,目前看来,所有的线索都在国内,应该不会再牵扯到梁以曦,可能真的是他反应过度了。
等梁以曦熬不住困、慢慢挪下去想躺平睡觉的时候,他开口对她说:“明天开始文森不会在这里。”
正要蒙进被子,梁以曦扭头,一脸不信。
过了会,她转回去,长长的发丝铺满枕面、乱蓬蓬的后脑勺对着他,语气幽幽:“晚了,分手了。”
第二天上午,文森确实收到了明确的指示。
想起昨天陈豫景截然相反的安排,一秒都没耽误、直接驱车离开的文森想,这大概就是男人的本性。只要一晚上。
陈豫景同梁以曦道了一上午的歉。
开始,他还是很能为自己辩解的。现实的情况、周到的考虑,跟在梁以曦身边见缝插针地解释的时候,他的语气甚至还保留着几分笃定。
直到梁以曦拿出行李箱。他忽然不作声了。
梁以曦准备收拾几件出去住。相比于陈豫景的“天真”,梁以曦不管态度还是行动,都可以说十分坚决。而在陈豫景沉默的几分钟里,梁以曦走神想的是,至少自己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
行李箱是最小号的登机箱,只适合短途出行。很明显,梁以曦就是打算先离开,之后再说——或许,在她下意识挑选行李箱的时候,自己也没发觉这样类似于“心软”的倾向。
几件衣服很快塞满一半,陈豫景站在床边,脑子里好像才记起“分手”的定义——分手意味着两个人不再在一起。
“曦曦。”
梁以曦不理他,弯腰认真叠自己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