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 指尖沾着质地晶莹的护肤品,仔细往脸上抹。黑白分明的眸子认真瞧着镜子,嘴上说着学业的事。
论文按部就班, 湖州的那些日子尽管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中间还跑去找苏瑶玩,但跟着秦归如去湖大图书馆的时间里,梁以曦还是很认真的。她对余小年说,剩下的进度圣诞前应该可以完成。余小年则有些发愁,她手上还有几个游戏测评要做,虽然前期准备算得上充分,可眼下要抽出时间好好搞,也着实费劲。
两个人说着近期的安排,一旁,陈豫景也没走,他拿来毛巾,拢住梁以曦还在滴水的发梢。
很快,他也看到颈侧的痕迹。白里透红的肌肤,那一点吻痕分外显眼。指腹贴上轻轻揉了揉,梁以曦镜子里觑他,眼神狡黠,陈豫景便也清楚是怎么回事。
到家就直奔主题,接吻都来不及,交颈缠绵的混乱气息里,留下痕迹属实需要一点耐心。可那个时候,一直到床上,两个人都没什么耐心。后半程抱进浴室,他一张嘴也光顾着哄她看镜子。虽然在过往的一些时刻,梁以曦多少清楚这个人严整温和的外表下近乎道貌岸然的性格,可每到这个时候,她还是受不了。
他的耐心好像都用来伪装了,剥开这层伪装,什么也不剩。
这么多年里,除了她,是他本能的欲望,其他的,都沾着那么一点投射和影响。
就像一头野兽,捕食的技巧和应对危险的能力都是后天的,只有心仪的猎物,是与生俱来的吸引力。
那个时候,他漆黑深亮的眸光确实也像一头野蛮进食的凶兽,只管盯着那里,根本落不到别处,每一下都直抵实处、酣畅淋漓。她蜷着,心口被叼住,心跳如鼓,红着脸,一度觉得他恶劣至极,野兽都比他有廉耻,一度又觉得这样的滋味实在让人脑袋发昏。
陈豫景不知道这些。他眼里只看得到梁以曦害羞的模样、欲嗔欲骂的眼神,这不得好好哄,于是时间拉得更长,细嚼慢咽的。
比起仓促的进食、囫囵的吞咽,车里那段几乎算得上温馨。
太过窄小的空间,坐在他身上就挨到车顶。陈豫景当然觉得地方不好,但又实在舍不得她下来。
搂着她的腰,抚摸她的背,吻落在颈侧,每到这个时候,他好像很久没闻到她身上的味道,那种馨软的、带着熟悉的橙花气息的,还有发丝间萦绕的暖意,这些通通让他感到安心,帮他一次次证明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切都没那么糟糕,她还在好好地待在自己身边。
他也不会去想那个孩子——尽管这件事注定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稀薄,可眼下,抱着她的时候,那种仿佛心脏都坠空的感受才会浅一点。
也许只有当事情过去相当一段时间,某个节点才会真正浮出水面。
就像冰消雪化,隆冬去寒,露出最底下的岩石,那才是真正坚硬的、冰冷的,不可撼动的。
梁以曦不知道。她被他抱着,亲吻着,感觉快要睡着。
这趟行程临时又仓促,晚间两人一起吃了饭,梁以曦才知道他明天就要赶回国。
习惯倒说不上,毕竟恋爱这种事异地总是个问题。不过两个人都有正事,晨起分别的时候,亲吻都变得好像早安吻。
之后一个月,梁以曦和余小年两点一线地赶论文。偶尔约着出去吃饭逛街,时间却也好像催着她俩。
万圣节前夕,系里老师组织了一次有关毕业事宜的会。
同学间互相一问,原来她俩的进度是最快的。之后的一周,毫无意外,两个人都没去图书馆。余小年来梁以曦这住了几天,两个人看电影、吃火锅,后面又去附近的镇上划船、享受冬季来临前的最后一波暖阳。
那段时间,陈豫景来的次数不算少,只不过每次都很匆忙。
慢慢地,梁以曦多少也知道了些津州目前的形势。
辛高勇被捕后,罪状陈述清晰、供认也具体,但因为数额实在骇人,几次会议下来,十月底,渠田农商行关闭重整的文件通知下到了汇富。汇富派出专员去处理这件事,只是不知怎么,拖出一连串问题,都和这六年间的建设开发项目有着关系。
甚至当初农商行筹建,首批项目的资金来源也十分含混。
那个时候,汇富还没有直接同农商行合作,所以资金从哪里来就很值得推敲了。
一边,辛高勇的案子还在层层叠叠地审着,梁瀚桢的案子不知怎么又拿出来重审。
原本预计最晚明年年底辛高勇的案子结掉,眼下两个案子扯一起,人事上千头万绪、审批机构又错综复杂,最后,谁都没想到,往后整整熬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