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她饶命。
宋芙没当过一天的娘娘。
她苍白着脸拉着他起来,问他好不好。
她撞得才叫疼,一双眼都红了,几日的心力交瘁,吃不好、睡不好,这会看起来比小太监还可怜。
小太监望住她,整个呆住了。
后来,宋芙生了场大病,感觉自己快要死在这空荡荡的芸芳殿的时候,小太监拎了篓新鲜桃子来看她,见她这样,放下桃子就去为她请太医。
宋芙看着那篓水灵灵的桃子,做梦似的。
请太医有门路。她一个小小宋姬,其实连门路都不知道。也来不及知道。
入口的药苦得要命。
小太监捣碎了全部的桃子做成满满一碗桃汁喂到病恹恹的宋芙嘴边。
宋芙都傻了。
小太监说娘娘心善,喝了就没事了。
宋芙眨眨眼,感激道:你心也善。
小太监不作声。
小太监日日过来送捣好的桃汁。
病快好的时候,宋芙想了想,对小太监说,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我之前做了件糊涂事,但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小太监将碗摆上桌,扭头笑着说娘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
他心里想,这个小娘娘,何止心善,还有点笨。
“帮我找个人好不好?”
后来,李恪说,那名婢女去了道观修行。
“道观?”
宋芙疑惑:“她明明是去帮我——
“对。”
李恪微笑,语气温和:“那天下午,皇后头风病犯了,太医束手无策。皇后就说要听诵经。这是不得已的法子。您不知道,往年里,皇后也就用这个法子治过两回。”
他讲故事一样的语气,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刚进宫的宋芙什么也不知道,听得就入了神。
“事情突然,诵经的宫女人数不齐。您知道的,能够进道观诵经的,生辰八字都要仔细瞧。”
“好巧不巧,您宫女的八字正巧对上了,半道就被问人的公公带走了。”
他说得有头有尾,慢条斯理。
“这会没回来也是因为皇后那没准——可皇后哪管得了她。现在人还在里面跟着道士师父念经呢。”
宋芙低头沉默,半晌抬起头,对上李恪笑意温润的眼睛,犹豫道:“真的吗?”
生的病刚好,说话声都轻飘飘的,她望着李恪,感觉这个皇城仿佛第一回认识,整个人忽然间茫然无依。
李恪不说话,笑容更深。
宋芙知道这件事唯一的办法就是亲自去道观看看,可她的身份是进不了道观的,她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想到这个,她的眼神为难起来。
李恪弯起唇角。
这次他不觉得她笨了,他觉得她还有点聪明,又笨又聪明。
他说:“您等我再仔细问问。”
“当初您有给她交代过什么东西吗?”李恪问。
听了宋芙的话,隔天,他就找来一名宫女。
那宫女拿出当时婢女带在身上的几锭银子,看了眼李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当时婢女托了自己回来给宋姬交代,只是自己财迷心窍,瞒下了这件事......
宋芙看向李恪,不知如何是好。
李恪轻声:“我让她好好给您磕头赔罪。”
宫女吓得第一个头就磕出了血。
宋芙忙说好了好了,别磕了!
李恪就笑着让人下去了。
宋芙想,李恪没必要骗她。
这么大费周章,还要疏通这么多个关系,也太没道理了——她又不是什么贵妃娘娘!
况且,他们素不相识,李恪却给她请了太医,还日日给她送桃子汁——现在还送着呢。
往后好些年,只要宋芙惦起这事,李恪都能找人来同她解释几句。
即便日后的宋贵妃忽然想起这桩陈年旧事,说要去道观看看那位婢女。
李恪会说她已经被放出宫了,还找来了婢女的家人作证。
宋芙很是相信。
这是他们相依为命、相濡以沫、缱绻相伴的一生中,唯一一件,宋芙从头至尾不知真相的事。
也唯独这件事上,李恪做不到坦诚——一丝一毫都不能。
日后的李大人,只手遮天、权倾朝野,甚至能新日换旧日,但在这件事上,他殚精竭虑、千方百计、滴水不漏,也近乎心惊胆战。
“......如果宋芙知道——”
“李恪与她真正的初识,根本不是春雨长街。”
“最开始那个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的小太监才是李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