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
曾青蓉对陈豫景歉意道:“老何没告诉我你今天要来。”
陈豫景朝她略微颔首, 语气温和:“临时定的。添麻烦了。”
曾青蓉连忙:“哪里的话。”
陈豫景意外的是, 曾青蓉居然没有回去给曾朔治丧。
这么一想, 他发现她身上一点至亲过世的痕迹都没有。
曾青蓉说何耀方十多分钟前刚从湖安道回来, 这会不知道是不是在书房忙事情, 请陈豫景客厅稍坐片刻, 她上楼说一声, 扭头又吩咐管家安排一份今晚的菜单。
没一会, 管家就拿着菜单过来。
陈豫景接过看了眼, 递回去的时候说都好。管家不意外, 点点头, 礼貌转身走开。
下秒,曾青蓉的影子出现在二楼楼梯拐角。
她叫了声“陈行长”, 等陈豫景走出客厅,她低头对他说何耀方请他进房间。
大概是逆光, 加上浓重的雨夜, 说话的时候,她的面容始终隐没在一团乌黑阴影里。
说完,曾青蓉没有下楼, 她似乎去了一间很远的房间,关门声是在陈豫景上楼后才响起的。
雨下得实在大。
卧房一面巨大的窗玻璃上横贯着一道道雨线,如同裂纹。
听不到任何动静,门里门外寂静异常。
所有的声音似乎都汇入了这场骤雨中,稀里哗啦,仿佛置身巨型搅碎机。
“门关好了?”
何耀方声音传出来的时候,人也出现在陈豫景面前。
他身上穿了件浴袍,手上拿着剃须的刀片,刀片上有未洗净的白色泡沫。不过他的下巴倒是干净。脸上的神态、走路的姿势积年累月不变,居高临下又高深莫测。
看人的眼神一如既往,习惯性的审视,那种腐烂到骨子里、令人不自觉退避三舍的瘆人威势顷刻就展露得彻底。
洗浴时没戴眼镜,此刻,想起什么,他微微眯起眼,视线却没有在陈豫景身上停留,反倒去注意陈豫景身后的门。
大概是不放心,他大步绕过陈豫景,走去重新关了遍门。
陈豫景不是很明白何耀方的举动,但有那么一秒,他握着刀片径直走来,陈豫景脑子里闪过一丝打算——就像他对陈必忠说的,他想他死,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他盯着何耀方手里的刀片,注视他的脚步,擦肩而过瞬间,大脑先一步预设反应,陈豫景甚至嗅到了一丝极其浓烈血腥气。
何耀方走到他身后,门被打开又关上。
什么都没发生。
随即,他的声音自陈豫景身后响起。
带着几分揣度和烦躁,何耀方单刀直入:“你怎么会用曾朔的车?”
陈豫景转身。
何耀方身上透露着一股明显的、纵欲过度的气息。同样是男人,陈豫景十分清楚一个男人在喜欢的女人身上获得的那种快感,会让人上瘾,丧失理智、找都找不回来,想死在她身上都是最肤浅的,这种感觉会吊着你、永远吊着,吊得你人都不想做了,变成畜生也是好的。
但此刻,因为某种、突然戒备起的警觉,何耀方的举止有些不自然。
似乎一时间很难找准那个度,他看向陈豫景的表情是仔细的,动作却缓慢,仿佛躯体和四肢还留在湖安道的那张床上。
陈豫景不清楚何耀方在钟淑雯那待了多久。
但从他回来就剃须的举动看,至少一天一夜。
也就是说,昨天晚些某个时候,他就去了钟淑雯那里。
那个时候,距离曾朔死亡消息传出,还没过十二小时。
他是因为什么去的那里?
是大功告成、此后高枕无忧的志得意满?
还是被告知手机没找到、疑心生暗鬼地暂时躲避?
陈豫景从没这么谨慎地思考过何耀方去找钟淑雯时的状态。
他对何耀方说:“曾朔派司机过来请我去一趟渠田。”
“走的时候我要去湖安道,就用了他的车。”
何耀方点头,这个开头和结尾他是清楚的。
他一边朝里间走去,一边继续问:“请你过去做什么?”
“他想活。”陈豫景淡淡道。
话音刚落,传来何耀方一声冷笑:“痴人说梦。”
冲洗的声音响了一阵,何耀方有一阵没说话。
暴雨隔着厚厚的玻璃,密集又嘈杂。
雷声在来的路上已经轮番上阵,这会闪电穿透雨幕,仿佛疯子手握匕首。
“陈必忠说你没什么大事,但你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下。”
过了会,何耀方换了身居家服出来。